東邊的混亂並未持續太久。新生生態的憤怒如同夏日驟雨，猛烈卻短暫。在纏繞、麻痹了七八個衝在最前麵的疤臉手下，並承受了零星子彈的射擊子彈打在藤蔓和加厚的菌毯上效果甚微）後，那些狂舞的藤蔓和孢子霧便如同退潮般緩緩消散，重新隱沒於廢墟之中，隻留下滿地狼藉和幾個被裹成綠色“粽子”、陷入昏迷或劇烈咳嗽的倒黴蛋。
疤臉和他剩餘的五六個手下驚魂未定地縮回地下停車場入口，再也不敢輕易踏出半步。他們損失了近半人手，卻連對手的衣角都沒摸到，這種未知而恐怖的力量讓他們肝膽俱裂。
淨水站這邊，陳默幾人將東邊的騷動儘收眼底。
“生態的‘防衛’……有界限。”陳默觀察著藤蔓退去的範圍，做出了判斷，“它似乎隻保護這片水源核心區以及其緊鄰的周邊，對於更外圍的入侵，反應會減弱，甚至可能……‘默許’一定程度內的衝突。”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複雜。生態的意誌並非全知全能，它更像一個遵循著某種底層邏輯的龐大程序，優先守護核心“淨土”，對於邊緣地帶的“雜質”爭鬥，似乎持一種相對放任的態度。
“那個金屬裝置……”林曦更關心那個引發警報的“鐵蒺藜”，“是‘公司’的？”
“風格很像。”陳默沉聲道，“能量特征隱蔽，能與環境尤其是金屬菌絲）交互，功能偏向偵察與警報。疤臉他們要麼是‘公司’的外圍棋子，要麼就是螳螂捕蟬，自己也被盯上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著他們麵臨的威脅升級了。一夥本地武裝土匪，加上可能隱藏在暗處的、擁有更高科技的“公司”殘餘。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鏽釘聲音發顫，“這裡也不安全了！”
“不，現在離開更危險。”陳默否定了他的提議，“疤臉的人被打殘了，短時間內不敢再犯。‘公司’的人如果就在附近，我們貿然進入開闊地，隻會成為活靶子。這裡，至少還有生態力量可以作為屏障。”
他看向林曦：“我們需要更主動地了解這片生態，了解它的‘規則’，甚至……嘗試與它更深層次地‘溝通’。我們不能再被動地等待危機降臨。”
林曦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她明白陳默的意思。“源心之核”是鑰匙，而她作為最理解生命能量的人，必須儘快掌握使用這把鑰匙的方法。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監視東邊動靜的猴子，突然低呼一聲：“頭兒，你看！那邊……好像有情況！”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東邊那片剛剛平息下來的廢墟上空，不知何時，盤旋聚集起了一小片異常濃鬱的、閃爍著暗金色微光的孢子雲。那片孢子雲並不移動，隻是靜靜地懸浮在疤臉等人藏身的停車場上空，緩緩旋轉，仿佛一隻……凝視的眼睛。
而在那片暗金色孢子雲的邊緣，隱約可見一些更加細微的、如同數據流般的白色光點閃爍不定，與“源心之核”的光芒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冰冷、抽象。
“那是什麼？”林曦驚訝道，“不是自然形成的孢子雲……裡麵混雜了彆的東西！”
陳默的蒼青色眼眸微微眯起。他感覺到，那片孢子雲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非常奇特，既有“母體”意識的宏大生命感，又夾雜著一絲……機械般的精準與計算感。
難道……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這片新生的生態，不僅在吸收整合金屬和機械，它甚至可能……截獲並正在嘗試解析“公司”或者其他勢力使用的數據信號或通訊波段？！
那片孢子雲，是生態自主形成的、一個生物版本的信號接收與解析陣列？！
這個推測讓陳默感到一陣寒意。如果生態連無形的信息流都能捕捉和“理解”，那這個世界在它麵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仿佛是印證他的猜想，那片暗金色孢子雲突然微微波動了一下，一股模糊、斷續的信息流，如同被乾擾的無線電波，竟然直接投射到了陳默的意識中！並非語言，而是一些破碎的畫麵和感知片段：
——一個燃燒的、標記著“鐵砧”徽記的倉庫……是鐵砧鎮被襲擊的場景？）
——一張模糊的、帶著燒傷的臉疤臉！），正對著一個閃爍著雪花的屏幕說著什麼……
——幾個穿著殘破“公司”製服的人，正在某個昏暗的、布滿管線的地方調試著設備，其中一個設備的屏幕上，正顯示著淨水站區域的能量圖譜，一個紅點被重點標注！他們果然被鎖定了！）
——最後，畫麵猛地一閃，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黑暗中，隻有一個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藍色光點在頑強閃爍……
鴉！是鴉的晶片能量特征！
陳默猛地一震！這些破碎的信息，是生態從周圍環境中捕捉到的、與他和他的同伴相關的信息碎片，然後通過這種方式，以一種他能夠理解的形式，“展示”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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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土地，不僅在守護，更在嘗試……幫助他！
“我看到了……”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將自己“看”到的片段分享給林曦和猴子。
“鴉……她還活著！”林曦捂住嘴，眼中瞬間湧出喜悅的淚水。那個藍色的光點，代表著希望！
“但‘公司’的人確實在附近，而且目標明確是我們。”猴子臉色凝重，“還有鐵砧鎮……疤臉果然和那裡有關。”
信息量巨大，且真假難辨。但生態傳遞來的信息，至少指明了兩個方向：一是“公司”威脅迫在眉睫，二是鴉可能還活著，並且其位置可能與那片“冰冷的黑暗”有關。
“我們不能再等了。”陳默下定決心，“必須主動出擊。猴子，你繼續監視疤臉和東邊的動靜，尤其是注意是否有‘公司’的人與他們接觸。林曦，你嘗試與‘源心之核’深度連接，看能否獲取更清晰的信息，或者找到增強我們與生態協同作戰的方法。”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那片已經緩緩消散的暗金色孢子雲，蒼青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
“而我，需要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林曦和猴子同時問道。
陳默的視線，投向了遠處那片開闊的廣場，那個乾涸的噴泉水池的方向。
“去和一位老朋友……‘談一談’。”
他要去接觸黑牙殘留的那股戰鬥意誌。那片土地記住了黑牙的悍勇與犧牲，他要看看，這份被銘記的力量，能否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成為他們可以倚仗的……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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