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長輩,一個都不能漏,磕輕了還不行,額頭得碰地!誰要是敢抬頭,立馬被罵沒規矩!”
老四曲頌鄴也不甘落後,清了清嗓子。
“咱們村嫁女兒,爹娘要往院門外潑水,說是把晦氣送走。但招上門女婿……聽說得反過來,得讓新郎自己提桶水,跪著往外潑三遍,一邊潑一邊喊‘我進曲門,甘願為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火朝天。
曲晚霞聽得兩眼冒光。
“好!太好了!”
她一拍大腿,激動得站起身來。
“這些規矩全用上!一個都不能少!明天,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還有沒有?再多說點兒!”
“我就不信,治不了他這張冷臉!”
等他們把一串安排全都敲定下來。
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蟲鳴聲此起彼伏。
曲母見狀,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轉身朝廚房走去。
“這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得趕緊做點飯。”
曲父也站了起來,順手抓起牆角掛著的舊外套披在肩上。
“那兩個整天不著家的小祖宗還不回來,我得去村子裡轉轉,看看他們在哪野著呢。”
這兩個孩子啊,每天天還沒亮就早早地溜出門。
光著腳丫子踩在泥地上,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有時候跑得太遠,連午飯都忘了吃。
走到誰家門口要是餓了,就笑嘻嘻地探頭問:“嬸子,家裡有剩飯沒?”
人家一看是他們,哪個不心疼?
趕緊端碗熱乎的湯麵出來,再夾兩塊鹹菜。
困了更是直接鑽進彆人家的炕上,裹著人家的被子就呼呼大睡。
醒來連個謝謝都不說,一骨碌爬起來又跑了。
村裡人打心眼裡喜歡這兩個皮實機靈的孩子。
雖說惹禍不斷,可那股天真勁兒實在招人疼。
於是誰都舍不得真罵一句重話。
反倒常常主動塞糖給他們。
就算是這樣百般寵著,他們居然還能三天兩頭地闖禍。
今天砸了張家的西瓜棚,明天弄翻了李家剛曬好的豆子,後天又把王嬸晾在外頭的棉被當成“飛毯”從房頂上滑了下來。
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門來,氣衝衝地質問曲晚霞。
曲頌鄴幾個人坐在屋簷下閒聊,聽著這些陳年舊事,忍不住搖頭失笑。
他們幾個眼下沒什麼事做,正愁沒地方消磨時間,便主動開口道:“爸,我們跟你一起去吧,萬一你一個人逮不住那倆活寶,還得折騰半宿。”
曲父點點頭,覺得也有道理。
“行,多個幫手也好,省得他們聽見腳步聲就蹽得沒影兒。”
一家人說著就要起身出門,曲頌鄴甚至已經抬腳跨過了門檻。
鞋底剛觸到地麵,忽然聽見院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群人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齊刷刷地走了進來。
來的正是張長發一家子,還有曲雲岫的家人。
每個人手裡都拎著大包小包。
他們的臉上沒有平日的爽朗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色。
黝黑的臉頰泛著尷尬的紅暈。
尤其是孩子們的父親母親,一個個低著頭,脊背彎得幾乎貼到了膝蓋。
孩子不懂事,當爹媽的不能跟著裝傻。
這點道理,他們心裡清楚得很。
“晚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