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不甘心,眉頭緊皺,拳頭也攥得緊緊的。
眼珠子一轉,他心眼兒又活了。
反正不能就這麼灰溜溜走人,總得找個台階下。
不如借個由頭,顯得自己不是怕事,而是有理有據地退讓。
於是他猛地抬起頭,故作鎮定地掃了傅以安一眼。
“剛才蟬為啥突然飛過來?你告訴我為啥,我就回去。”
他指著剛才那團黑影飛過的方向,語氣裡帶著幾分質疑。
“蟬喜歡光,也聞得到味道。”
傅以安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褲兜裡,神情淡然。
“夜裡燈光一亮,它們就容易被吸引。再加上你身上剛才吃了烤肉,沾了油味和香氣,蟬一受驚,就往亮處和香味那兒撲。這是本能,不稀奇。”
他一邊說,一邊抬眼看了曲聆野一眼。
這話是他在書上看到的。
以前回老家上墳,黃昏時村頭點著蠟燭。
他親眼見一群蟬撲向火光,還特意在手腕上抹了點香油試驗,結果果真引來好幾隻。
那會兒他還小,覺得新奇極了。
如今拿來對付曲聆野,卻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行吧!”
曲聆野嘴巴一撇,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回去就回去!誰稀罕在這兒多待一秒?”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隨即抬腳就走,腳步邁得又大又快。
可傅以安一句慢悠悠地補。
“你媽讓你爬回家,你當耳旁風,是想讓她氣第二次?”
這句話像繩子,一下子把他勒住了。
他知道傅以安沒說錯。
媽媽今早明明說過,要他“爬著回去”。
那不是玩笑,是警告。
他剛才裝傻充愣,就是想蒙混過關。
他不敢惹曲晚霞再發火。
每次媽媽生氣,雖然從不打他,但那眼神裡的失望,比責罵更讓他難受。
調皮歸調皮,他心裡最怕的,就是媽媽難過。
曲聆野立馬鼓起臉,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兩個小包子。
他猛地回頭,瞪了傅以安兩眼。
可人卻已經跪坐下來,二話不說,趴到地上,雙手撐地,真的開始往前爬。
薑還是老的辣。
他哪是傅以安的對手?
傅以安嘴角一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裡掠過一絲滿意。
他沒再說話,也不催促,隻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保持著幾步距離。
招惹他,沒事。
他脾氣好,不計較,大不了笑一笑就過去。
可要是招惹他媳婦兒?
門都沒有。
護短,是他骨子裡的本能。
就算是親兒子,也得挨點折騰,長長記性。
不然今天敢頂撞媽媽,明天就敢摔門而出,後天還不知道能鬨出什麼事來。
該罰的時候,他從不含糊。
平日走路七八分鐘到家。
可爬著走就不一樣了。
手肘和膝蓋磨在粗糙的水泥路上,沒多久就傳來隱隱的酸脹感。
尤其是屁股,一開始還覺得好笑,爬著爬著,肌肉就開始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