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父心疼地看了池晚霞一眼,隨即舀了滿滿一大碗兔肉,遞到她麵前。
他又轉身,給池秋娥和池易軒各盛了一碗。
倆小家夥今天玩瘋了。
一個領著一群娃在村東頭掏鳥窩,另一個帶著人去溪邊撈魚。
倆人跑了一整天,臉被曬得通紅。
現在正捧著碗,蹲在桌邊埋頭猛吃。
池父也給自己舀了一碗,端著碗坐回位置。
池頌鄴:?
他冷哼一聲,自己起身,從鍋裡盛了碗飯。
接著,他把飯碗裡的幾塊兔肉全都扒拉出來,一塊不剩地倒進池晚霞的碗裡。
然後,他端起隻剩白飯的碗,一言不發,轉身就往外走。
走就走!
反正我也不稀罕坐這兒!
等我吃完再回來!
池晚霞對這種場麵早就麻木了。
從小到大,家裡就這麼個弟弟,三天兩頭鬨彆扭,一不順心就摔碗走人,她早就習慣了。
今天確實餓得慌,肚子一陣陣抽著疼。
她也不廢話,懶得去勸,更懶得理,直接拿起筷子,挑起一塊兔肉就往嘴裡送。
傅以安自己盛了飯。
他沒碰盆裡的肉,隻是夾了點青菜,又順手拿了個冷饃。
接著,默默蹲到灶台後頭的角落去吃。
他在池家,從來就沒資格上桌。
池晚霞這會兒才猛地想起來。
她娘今天壓根不在家。
白交代了。
她抬眼,目光落在灶台後頭的身影上。
傅以安兩條腿蜷著,手裡捧著那碗清湯寡水的飯,低頭一口一口地扒著。
池晚霞看著看著,嘴唇不由自主地抿了抿。
幾秒後,她放下碗,起身走到鍋邊,舀了滿滿一勺還冒著熱氣的兔肉。
她幾步走過去,直接把那勺肉倒進他碗裡。
傅以安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看她。
她立馬瞪眼。
“看啥看?不吃拉倒,沒人求你!”
“再看,我讓我弟挖你眼睛!”
池晚霞猛地扭過頭,手指直直指向不遠處坐著的少年。
太陽正毒,曬得人腦袋發昏。
可她眼神半點不含糊,死死盯住傅以安的臉。
“吃飽了給我老老實實割麥子,敢偷懶,有你好果子吃!”
她轉身回桌,還不忘補一句。
“爹,盯著他,不許他偷懶。”
回到小木桌邊,她把碗重重一放。
池父點頭。
“好。”
“我盯著呢。”
池父心裡明鏡似的。
這少年身份不明,來曆不清,偏生女兒還把他帶回來吃飯,讓他心裡始終不踏實。
可閨女說了算,他就不問緣由,隻管照辦。
哪怕傅以安是天王老子,隻要在自家地裡,就得規規矩矩。
傅以安低下頭,盯著碗裡那一堆油亮亮的肉。
這日子,竟比在京城時,暖和了一百倍。
在京城時,他住的是雕梁畫棟的府邸,吃的是禦廚烹製的珍饈。
可夜裡醒來,常常覺得四壁冰冷,無人問津。
池晚霞原本正低頭扒飯,餘光忽然掃到傅以安唇邊那一抹笑。
她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我乾嘛帶他回來?
這小子在京都混得風生水起,身子骨能差?
哪輪得上分她們家那點金貴肉吃?
她越想越氣。
傅以安那副病弱模樣,八成是裝的!
京城貴公子,前呼後擁,喝的是參湯,睡的是軟榻,哪懂得割麥子流汗的苦?
她家那點肉,可是攢了半年才舍得切一回,結果就這麼白白便宜了一個外人?
呸!
她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
真煩人!
她猛地把碗往桌上一磕,恨不得立刻趕他走。
可又想起昨夜暴雨,他渾身濕透站在門口的樣子。
她咬了咬牙,把火氣壓下去。
整個村子這幾天剛從麥收的忙亂中喘了口氣。
拖拉機一響,大家心裡都踏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