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的眼眸深處,八色本源之光輪轉,他的唇角未動,卻有八道截然不同的聲線,自他體內同一時刻響起,交織成一道貫穿虛空的審判之音。
“玄曜。”
風青依的凜冽。
“你避戰偷生。”
墨璿璣的理性。
“懦弱至此。”
白淺語的跳脫。
“又何德何能。”
雲夢璃的溫柔。
“竊居高位。”
蘇妖嬈的妖媚。
“統禦眾生?”
石蠻蠻的憨直中帶著怒意。
“你不配。”
月無瑕的孤高。
“所以。”
瑤光的聲音如最終宣判,慈悲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八道聲音合一,最終化作陸凡那帶著一絲現代語調的清冷嗓音,重重落下:
“你沒有資格,當這星海之主。”
聲音不大,卻仿佛觸動了宇宙最深層的法則。
玄曜的瞳孔瞬間渙散。
他感覺到,自己與此方天地那本已深度融合的權柄,正在以一種無法挽回的速度剝離。
不,不是剝離,是驅逐。
他仿佛成了這方宇宙的一顆毒瘤,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神魂,都在被整個世界的“意誌”瘋狂推搡、排斥。
他建立的太虛帝庭,他執掌的星海秩序,他煉化的帝星圖……所有曾被他視為力量來源的根基,此刻都成了勒緊他脖頸的絞索。
他,在被這片他守護了億萬年的空間,流放。
“不!
這是我的……我的……”
玄曜發出徒勞的嘶吼,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無法在這片虛空中完整傳遞,仿佛他本身的存在,正在被一點點“靜音”。
陸凡完美神性的意識毫無波瀾,他伸出右手,五指並攏,對著玄曜遙遙一握。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玄曜周遭的空間概念瞬間坍縮,他整個人被壓縮成一個肉眼難辨的點,然後被陸凡隨手“摘”在掌心。
下一瞬,陸凡周身圓滿無瑕的九竅玲瓏體光華大盛,他一步邁出。
這一步,跨越的不是距離,而是“界限”。
玄曜隻覺眼前天旋地轉,那熟悉的主宇宙法則氣息,那曾讓他感到絕望的末日氛圍,那彌漫在每一寸空間中的靈氣……儘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讓他意識都幾乎凍結的“空曠”。
這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光,也沒有暗。
或者說,有,但這“有”的概念,與主宇宙截然不同,仿佛是兩個完全不相容的係統。
他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每一次本能的呼吸,都在消耗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存在”本身。
在他視線勉強能捕捉的極限,在那無法形容的“遠處”,漂浮著一團團龐大到超越認知的“陰影”。
它們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像蔓延的黑暗,時而像蠕動的觸須,時而又像一張張沒有五官的巨口。
它們靜默地“盤桓”在一片片散發著微光、如同氣泡般的“薄膜”周圍。
那些氣泡,每一個都讓玄曜感到本能的恐懼。
那氣息,像極了他的故鄉,他的主宇宙。
其中一團陰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動”過來。
它沒有眼睛,但玄曜卻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道漠然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種看待食物,看待燃料,看待毫無價值之物的視線,冰冷得讓他帝尊境巔峰的神魂,都開始自下而上地崩解出細碎的裂痕。
“那些,就是竊道者。”
瑤光的意念在陸凡靈魂深處響起,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也帶著一絲終於直麵宿命的釋然。
虛空之中,陸凡的身影靜靜懸浮,九竅玲瓏體流轉向圓滿光華,將這片法則崩壞的死寂之地撐開一方絕對的域。
他的眼眸裡是化不開的玄冰,倒映著被壓縮在掌心、正承受著存在本身被剝離痛苦的玄曜。
“你以為……躲起來,就能逃掉?”
風青依的凜冽劍意透過陸凡的唇齒發出,帶著刺骨的嘲諷。
玄曜的神魂在戰栗,他不敢去看那“遠處”盤桓的陰影,隻能將恐懼聚焦在陸凡身上。
“太初紀元,墟祖燃儘道行傳回警訊,”
墨璿璣的理性聲音響起,如同在陳述一道冰冷的公式,“彼時你若能正視,而非掩耳盜鈴,集結星海之力,或有一線生機。”
“你不敢。”
白淺語跳脫的語調此刻也隻剩下輕蔑,“你隻敢躲在黃金時代的神話裡,假裝看不見邊界正在消失。”
雲夢璃溫柔的聲音裡帶著悲憫,卻更讓玄曜無地自容:“神話紀元的終結,邊疆星域的憑空抹除……那麼多先賢用隕落證實了道蝕的存在,你卻選擇了封閉感知。”
“你不僅懦弱,”
蘇妖嬈熾熱的意念如同鞭撻,“你更竊取了希望!
你將眾生護佑星海的犧牲,扭曲成維持你帝庭統治的工具!
你用他們的絕望,來粉飾你的太平!”
石蠻蠻憨直的聲音怒吼道:“堡壘時代,鎮道十二城多少英魂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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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血白流了嗎?
不!
他們的抗爭至少延緩了終末!
而你,玄曜,你做了什麼?”
月無瑕清冷的聲線如同最終宣判:“你抽乾所屬星域的本源,煉就這太虛神宮,不過是想打造一個更堅固的龜殼。
你比任何敵人都更清楚這片宇宙正在滑向終點,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加速它的衰亡。”
瑤光博大平和的意念籠罩下來,如同為這段悲壯而絕望的曆史蓋上最後的印鑒:“玄曜,你並無是無知。
你知曉全部曆史,從太初警訊到火種計劃。
正因知曉,你才比眾生更早地被恐懼吞噬。
你不敢麵對注定的終局,便選擇了最可恥的活法。
背對真相,催眠自己,直至與這朽壞的宇宙一同沉淪。”
八位至尊的意念,如同八把鑰匙,一層層撬開玄曜以億萬年時光築起的心防,將那段他刻意遺忘、不敢觸碰的編年史,血淋淋地攤開在他自己麵前。
他知道墟祖的悲鳴不是妄語。
他知道邊疆的消失不是意外。
他知道至尊的宿命是飛蛾撲火。
他知道抗爭的輪回是飲鴆止渴。
他知道……他知道一切!
正因為知道,那無法抗衡的、足以讓任何理智崩潰的絕望,才早早地擊垮了他。
“不……你們不懂……那是不可戰勝的……”
玄曜的神魂發出扭曲的哀嚎,試圖為自己辯解,卻發現任何言辭在血淋淋的曆史麵前都蒼白無力。
陸凡完美神性的意識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八位至尊的講述,對他而言隻是信息的補充,讓他對這片宇宙的“病灶”理解得更為透徹。
他掌心微微合攏,那承載著玄曜存在的小點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你的曆史課結束了。”
陸凡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宣告了玄曜價值的終結。
玄曜的神魂在極致恐懼中扭曲,發出破碎的尖嘯:“失敗?
你們以為你們就不是失敗者嗎?!”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癲狂地嘶吼,用殘存的力量將意念投射向虛空,化作一幅幅殘缺的畫麵:
“看看他們!
看看那些比你們更早的英豪!”
畫麵中,一道橫亙星海的宏偉壁壘正在塌陷,不是被摧毀,而是如同糖塊般融化、消失。
“萬界長城!
磐石與虛空那兩個老家夥,以為壘起石頭就能擋住?
結果呢?
他們的城成了最好的餌料!
加速了滅亡!”
又一幅畫麵閃現,幾艘散發著微光的方舟,駛入一片模糊的規則亂流,瞬間被撕扯、分解,如同落入沸水的雪花。
“文明火種?
先知那蠢貨,想逃?
能逃到哪裡去?
這籠子之外,隻有更大的虛無!
她的方舟連浪花都沒激起!”
“還有戮天!”
玄曜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快意,“最狠的就是他!
斬斷自身與天地的聯係?
哈哈……他確實創造了一片安全區,一片連存在這個概念都消失的絕地!
那也叫活著?”
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個試圖融入陰影、卻被瞬間同化消散的朦朧身影上。
“萬相!
她想成為它們?
連個泡泡都沒冒出來!
你們告訴我,哪一條路不是死路?
哪一條?!”
他死死“盯”著陸凡,神魂因激動而明滅不定:“你們的路,和他們的有什麼不同?
不過是把賭注壓在一個來自天外的古怪魂靈身上!
你們又怎知,他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萬相?
你們又怎知,你們這完美的道胎,對它們而言,不是一頓更豐盛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