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剛把最後一顆自創的、閃著詭異七彩流光的“糖豆”拋進嘴裡,滿足地拍了拍壓根不會鼓脹的小腹。
一股暖洋洋的倦意襲來,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琢磨著是該找個看起來最順眼的房頂躺平,還是乾脆就在這廣場上以天為被。
就在他眼皮開始打架的刹那,一個從未有過的、帶著尖銳恐慌的女子聲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炸開,震得他靈台都微微一蕩。
陸凡打了個哈欠,伸懶腰的動作才做了一半。
“璿璣!”
風青依的聲音如同出鞘利劍,第一個在他識海中斬出,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你的陣紋波動不對!
發生了什麼?”
幾乎是同時,雲夢璃柔和但關切的神念也輕輕拂過:“璿璣妹妹,你的心……在發抖?”
就連最新蘇醒、性子最跳脫的白淺語也察覺了不對,神念帶著罕見的緊張:“墨姐?
你怎麼了?
剛才好像有東西……看了我們一眼?”
蘇妖嬈那慵懶的語調也收了起來,變得認真:“墨璿璣,你看到了什麼?
姐姐我這剛醒來,可不想碰上什麼晦氣東西。”
一道道神念,帶著疑惑、關切、警惕,如同無形的絲線,瞬間纏繞在一直沉默的墨璿璣身上。
陸凡也停下了動作,他雖未直接感知到那冰冷的“注視”,但體內八位至尊同時產生的細微悸動和驟然繃緊的氣氛,讓他意識到出了大事。
他下意識地在心中喚道:“墨姐?”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後,一道極力壓抑、卻依舊帶著顫抖的細微啜泣聲,在陸凡的識海中輕輕響起。
是墨璿璣。
她哭了。
這無聲的哭泣,比任何呐喊都更具衝擊力。
那個永遠理性、冷靜,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陣道至尊,此刻竟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
“對……對不起……”
墨璿璣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斷斷續續,“我……我瞞不住了……”
“瞞什麼?”
風青依的語調陡然拔高,劍意淩冽,“說清楚!”
“是……是外麵……”
墨璿璣的聲音充滿了絕望,“我……我之前推演過,我們……我們這片天地,像一層薄膜……”
“薄膜?”
蘇妖嬈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它……它就要破了!”
墨璿璣幾乎是喊出來的,積累的壓力和恐懼在這一刻決堤,“之前我以為還有幾年,後來變成幾個月……可剛才,無瑕妹妹歸位後,我……我看得更清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助:
“連一天……可能連一天都不到了!
那層膜,已經薄得快要看不見了!
有東西……有東西就在外麵,快要進來了!”
死寂。
陸凡的識海仿佛瞬間被凍結。
連一天都不到了?
薄膜之外有東西要進來?
這簡短的幾句話,蘊含的信息卻如同驚雷,炸得所有至尊,連同陸凡,都懵了。
陸凡臉上的慵懶和輕鬆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站在原地,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墨璿璣的聲音急促,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洞察,“之前隻是邊界模糊,如同果實表皮微微發皺,但現在……是果核!
是支撐整個天地的根本法則,正在從內部開始朽壞!”
幾乎在墨璿璣話音落下的同時。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暗沉下來,烏雲彙聚,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幽暗在彌漫。
緊接著,冰冷的、帶著刺鼻腥氣的黑色雨滴,淅淅瀝瀝地灑落。
雨水落在廣場光潔的地板上,竟發出輕微的“嗤嗤”聲,腐蝕出細密的坑窪。
一個路過的修士不慎被幾滴黑雨沾到護體玄光,那原本凝實的玄光竟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嚇得他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躲向屋簷下。
“看見那雨了嗎?”
墨璿璣的聲音沉重,“那不是尋常邪祟之氣,是法則結構崩解後產生的穢毒,能汙濁道基!
尋常修士觸之即傷!”
陸凡睡意全無,猛地站起。
他雙眸之中靈光一閃,陣道至尊的本能讓他瞬間看破虛妄。
在他的“視野”裡,整個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層不祥的灰色濾鏡,空氣中流淌的靈氣不再溫順,內部充滿了無數細小的、扭曲的、充滿破壞性的“裂痕”。
遠處,一條大江竟憑空掀起巨浪,朝著岸邊的山巒倒灌而去。
更遙遠的地方,一座高聳的山峰,如同被無形巨手抹去般,無聲無息地矮了一截,徹底沉入大地。
“山河倒轉,地脈錯亂……這是天地本身在發出哀鳴。”
墨璿璣的意念帶著悲意,“這還隻是表象。
最可怕的是對修行者的影響。
如今吐納修煉,吸入體內的不再是純淨靈氣,而是混雜了這些法則穢毒的致命之物。
輕則玄氣紊亂,重則道基崩毀,神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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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如今,連那些聖者境的存在,都會感到自身與天地法則的聯係變得岌岌可危,如同立於將融的薄冰之上!”
陸凡環顧四周。
辰極聖城之前那種刻意維持的、壓抑的平靜被徹底打破。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有修士盤坐試圖運功,卻突然慘叫一聲,周身玄光爆散,噴出帶著黑氣的鮮血。
有大家族匆忙升起防護陣法,但那光罩在黑雨的侵蝕下明滅不定。
尖叫聲、哭喊聲、器物倒塌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派末日將至的景象。
就連辰極法殿的方向,那原本恢弘肅穆的氣息也出現了明顯的紊亂,數道強大的意念驚慌失措地掃過天地,卻透露出一種更深層次的無力感他們維係天軌,但如今,天軌本身正在斷裂。
“墨姐,這意思是……”
陸凡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眼神卻漸漸亮起一種奇異的光,那不是恐懼,反而像是……興奮?
“意思是,它們餓得太久,已經開始不顧一切,要直接敲骨吸髓了。”
墨璿璣的聲音肯定,“留給這片天地的時間,不多了。
陸凡,你……或許是唯一的變數。”
陸凡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那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卻又蘊含著無限可能的九竅玲瓏體。
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在周圍一片絕望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眼。
“有意思。
看來,想安穩睡個覺是不行了。”
……
辰極法殿深處,那片由純粹道則凝聚的虛幻之庭,此刻正劇烈震顫。
代表九璿星係法則流向的“天軌星盤”上,原本如星河般有序流轉的光軌,此刻像被無形之手胡亂攪動的蛛網,瘋狂扭曲、閃爍,甚至不時有細微的光點驟然黯淡,如同被吹熄的燭火。
數道屬於尊主的光影在星盤周圍時隱時現,氣息不複平日的縹緲超然,反而帶著明顯的焦灼與紊亂。
“玄幽星座東側邊緣,三處斷裂!
空間褶皺正在無序擴張,吞噬了三顆輔星!”
“報告!
玉衡主星軌道偏移加劇,與鄰近的暗塵星帶發生劇烈摩擦,引發大規模靈氣風暴!”
“碎星回廊方向傳來急訊,防護壁壘出現多處破口,有不明屬性的侵蝕性能量滲入!”
一道道帶著驚惶的意念在尊主之間飛速傳遞。
他們調動起浩瀚的力量,試圖修補這些突然出現的“傷口”。
一位尊主的光影化作萬丈流光,衝向玄幽星座邊緣,雙手結印,引動磅礴的靈氣長河,如同最精巧的繡娘,想要縫合那撕裂的空間褶皺。
然而,剛勉強將一處裂縫彌合,不遠處“嗤啦”一聲,另一片更為龐大的空間如同破布般被撕開,倒灌的幽冥氣息瞬間衝散了他凝聚的靈氣。
另一位尊主試圖穩固玉衡主星的軌跡,以其無上法力強行扭轉星辰走向。
可那星辰仿佛失去了所有慣性法則,時而凝滯,時而暴衝,與他角力的不再是星辰本身,而是某種更根本的、正在崩壞的秩序,讓他每一次發力都如同砸在空處,難受得幾欲吐血。
星辰軌跡非但未能修正,反而因他的強行乾預,震蕩得更加劇烈。
“不行!
根源不除,如此修補徒勞無功!
法則本身正在變得……脆弱!”
一位尊主的光影波動,傳遞出挫敗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必須找到異變源頭!
集中力量,溯源而上!”
一道較為激進的意念提出。
“不可!
此刻星係各處皆在崩壞,若放棄維穩,核心區域亦將不保!
當務之急是守住十二主星座的框架,放棄邊緣!”
另一道沉穩卻透著疲憊的意念立刻反駁。
“放棄?
如何放棄?
天軌星盤傳遞的信息已混亂不堪,何處為重,何處為輕,如何判斷?
你看那光軌,連核心區域的法則線條都在扭曲!”
爭論聲在虛幻之庭中回蕩,卻無法達成統一。
失去了清晰無誤的星盤指引,麵對這種全麵且根源性的瓦解,這些平日執掌天軌、俯瞰眾生的尊主們,第一次陷入了如同盲人摸象般的困境。
他們引以為傲的法則掌控力,此刻卻像是在試圖用漏勺去舀乾決堤的洪流,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所有的行動,都透著一股事倍功半、甚至適得其反的盲目。
聖城廣場上,陸凡仰頭看著天空中那些時不時閃現的、屬於尊主的恢弘力量流光,它們像無頭蒼蠅般在扭曲的天幕上四處亂撞,試圖堵住一個個不斷湧現的“窟窿”,卻往往剛照亮一處,另一片天空就塌陷下去更深的黑暗。
……
序律王庭,這座懸浮於天川星座上的華美殿堂,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靜謐與莊嚴。
殿堂核心,那麵映照星座軌跡的“星座譜”光華亂顫,其上原本如溪流般清晰有序的流光,此刻像是被投入頑石的靜水,波紋狂亂,彼此衝撞,甚至大片區域的光暈正在急速黯淡、湮滅,仿佛墨滴入清水,暈開不祥的汙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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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塵古路信號斷絕!
玉衡星域邊緣三個界天失去聯係,最後的傳訊是地脈翻覆,靈氣汙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