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堅硬如鐵的黑曜石地麵,竟在這無形的空間彎曲牽引下,無聲無息地向下塌陷出一個直徑丈許、深約一尺的完美凹坑,邊緣光滑如鏡,仿佛被某種偉力瞬間抹去了一部分存在。
陸凡感覺自己的身體沉重了百倍不止,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粘稠的星辰核心中掙紮。
維持身周三尺劍域所消耗的心神瞬間暴漲,那淡金色的光罩劇烈波動,發出刺耳的錚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更詭異的是外圍的變化。
一些原本在遠處叫囂、實力僅在元嬰、化神境的低階魔族,臉上的狂熱和貪婪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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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受到任何有形的攻擊,但七竅之中卻無聲無息地滲出粘稠的黑血,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湮滅,如同被吹熄的蠟燭。
他們的魔魂,竟在吞星老祖那純粹到極致的“力量”意誌彌漫開的、近乎“道”的威壓之下,承受不住那絕對的“重”與隨之而來的、守墓人散發出的“靜”的侵蝕,直接歸於寂滅,屍體如同下餃子般從空中墜落。
戰場邊緣,蝕魂巫母發出一聲夜梟般的怪笑:“嘖嘖,老鬼,你這重瞳視界還是這麼霸道,可彆一不小心把這上好胚子壓成肉泥了。”
守墓人黑袍下的陰影似乎微微波動,那絕對的“靜”之領域與吞星老祖的“力”之威壓奇異地融合,進一步鞏固了這片被禁錮的空間,防止任何形式的神魂或空間遁逃。
壓力!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陸凡玄色麵具下的額角,終於沁出細密的汗珠,但瞬間就被周身流轉的靈力蒸乾。
他體內,玲瓏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九彩光華在丹田內氤氳升騰,提供著近乎無窮的靈力支撐。
右臂劍骨深處,風青依的意誌如同被挑釁的絕世神兵,傳遞出冰冷而銳利的戰意,隻需陸凡心念一動,便可斬出裂天一劍。
雙眸之中,墨璿璣的陣道本源亦在飛速推演,計算著這力量凝視的薄弱節點。
“不能硬抗……”陸凡心念電轉,這力量本質太高,已非單純靈力強弱可以抗衡。
他深吸一口氣,雙眸中陣紋再變,不再試圖穩固被壓縮的劍域,而是引導其身周被極度擠壓的空間之力。
“陣域,曲徑!”
他低喝一聲,雙手在身前劃出玄奧軌跡。
那被吞星老祖目光壓得彎曲、塌陷的空間,仿佛被賦予了某種奇特的“彈性”和“折射”特性。
嗡!
一聲沉悶的異響。
施加在陸凡劍域上的恐怖壓力,竟被那扭曲的空間巧妙地偏轉、折射開一部分,如同光線穿過凹凸不平的透鏡,發生了奇異的偏折。
轟隆!
被偏轉的力量轟擊在數百丈外的一片魔雲上,頓時將那片魔雲連同裡麵躲藏的幾十個低階魔族直接震成齏粉,消散於無形。
陸凡周身壓力驟然一輕,雖然劍域依舊被壓縮在身周五尺範圍,但已不至於瞬間崩潰。
他趁此機會,身形如遊魚般向後滑出數十丈,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熔岩巨魔虛影趁機轟來的又一記重拳。
然而,強行引導、偏轉吞星老祖的“力之凝視”,對陸凡心神的負擔極大。
玄色麵具下,他的臉色微微發白,神識傳來一陣刺痛般的虛弱感。
吞星老祖黑洞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哦?竟能扭曲本座的重瞳視界……對空間規則的運用,倒是巧妙。”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發現新奇玩具般的興趣,“可惜,巧勁終有極限。”
他緩緩抬起了那隻覆蓋著暗金色皮膚、流淌著活體紫黑魔紋的右手。
隨著他手掌的抬起,整片天地的光線都仿佛向他掌心塌陷而去,一個微小的、旋轉的黑暗奇點在他掌心前方浮現,散發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讓本座看看,你這域外天魔,能承受幾分……吞星之力。”
吞星老祖掌心的黑暗奇點緩緩旋轉,吞噬光線的恐怖吸力讓陸凡周身的空間都在向內坍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如同萬千冤魂哀泣、又似老嫗夜梟啼哭的詭笑,毫無征兆地直接刺入陸凡的識海深處!
“桀桀桀……多美的靈魂,多深的執念……讓婆婆看看,你心底最怕失去什麼……”
是蝕魂巫母!她終於出手了,而且一上來就是最防不勝防的靈魂攻擊!
這笑聲並不是音波,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本源的詭異力量,無視了陸凡強悍的劍域和陣域防禦,瞬間勾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情緒漣漪。
陸凡眼前猛地一花,周遭毀天滅地的戰場、虎視眈眈的群魔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三重交織疊加、直擊心靈的幻象!
第一重幻象,一片血與火燃燒的破碎劍塚,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染血,眼神卻如孤狼般倔強凶狠的少女,正被無數扭曲的魔影包圍。
她手中隻剩半截斷劍,手臂顫抖,卻仍死死護著身後一名昏迷的更小的女孩。
那是少女時代的風青依,陷入絕境,瀕臨崩潰的邊緣。
“姐姐……快走……”
少女風青依嘶啞地喊道,眼神卻透著與後來那位劍骨至尊一脈相承的決絕。
第二重幻象,一座精密運轉卻處處透著殺機的星辰大陣核心,一個戴著厚重水晶鏡片、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女,正徒勞地試圖修複眼前不斷爆裂的陣紋。
她的手指被反噬的力量炸得血肉模糊,眼中充滿了計算錯誤帶來的絕望和自責。
那是少女時代的墨璿璣,麵對無法破解的死局,理性崩塌,脆弱得不堪一擊。
“為什麼……算不對……大家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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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墨璿璣喃喃自語,淚水混著血水滑落。
第三重幻象,最為清晰:波濤洶湧的海邊,張小漁那單薄的身影站在礁石上,麵對著一頭從深海爬出的、遮天蔽日的恐怖魔物。
她手中緊握的魚叉顯得如此可笑,小臉嚇得慘白,渾身發抖,卻仍倔強地沒有後退,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哭喊:“陸大哥……快跑……彆管我!”
蝕魂巫母的詭譎手段,精準地捕捉並放大了一直隱藏在陸凡意識深處的恐懼他害怕這些他在意的人,因為他的無力而受到傷害,害怕重現她們絕望瞬間。
這幻象直指神魂弱點,要引動他的恐懼與慌亂,製造出一瞬間的神魂失守,為吞星老祖的致命一擊創造機會!
然而。
預想中的心神失守並未出現。
在看到張小漁那恐懼卻倔強的小臉,看到少女風青依和墨璿璣那絕境中脆弱卻依舊閃耀著不滅光芒的眼神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洪流,猛地從陸凡的心底最深處炸開!
那不是恐懼,不是慌亂。
是滔天的怒火!是決絕的守護之念!
她們何曾需要害怕?她們本該光芒萬丈!小漁應該永遠在陽光下笑著捕魚!
誰敢用這等汙穢幻象,褻瀆他心中所要守護的光?!
“找死!”
一聲冰冷到極致、卻又蘊含著焚天之怒的斷喝,如同九天驚雷,悍然衝破了蝕魂巫母精心編織的詭譎幻象!
玄色麵具之下,陸凡的雙眼瞳孔深處,那最後一絲屬於現代青年的跳脫與溫度瞬間褪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冰冷、純粹、如同星空般深邃浩瀚的神性!
他周身被壓縮的劍域轟然擴張,淡金色的光罩不再是防禦形態,而是迸射出億萬道無比凝聚、無比銳利的金色劍芒!
每一道劍芒都蘊含著斬滅虛妄、洞穿神魂的玲瓏劍意!
蝕魂巫母那侵入識海的詭笑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傷,發出一聲尖銳的痛呼,戛然而止。
她佝僂的身形劇烈一晃,臉上那詭異的慈祥笑容徹底扭曲,變成了驚駭與難以置信:“怎麼可能?!你的神魂……”
轟!
陸凡根本不再理會她。
神性主導之下,他的情緒並沒有消失,而是被提煉升華為最純粹的動力。
怒火燃燒,卻冰冷如恒星的核心,催動著超越極限的力量。
他猛地抬頭,冰冷的目光穿透玄色麵具,如同兩柄實質的神劍,先是掃過臉色微變的蝕魂巫母,最後牢牢鎖定在掌心奇點即將發出的吞星老祖身上。
“老鬼,你先來。”
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威嚴。
下一刻,他並指如劍,對著吞星老祖,一指點出。
這一指,看似緩慢,卻牽引了周身所有爆發的劍芒,凝聚成一道細微到極致、內斂到極致,卻讓吞星老祖黑洞般的眼眸都驟然收縮的金色絲線!
絲線過處,空間不是被切割,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無聲無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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