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煞氣濃稠得幾乎化為液態，在空中緩慢蠕動，發出陣陣若有若無的哀嚎。
地麵上不再是簡單的荒蕪，而是布滿了巨大而猙獰的骸骨，有些如同山巒，有些則深深嵌入扭曲的岩層，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無處不在的空間波動。
一道道細微的黑色裂痕如同毒蛇般在虛空中時隱時現，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
不遠處，一片相對開闊的碎石灘上，能量光芒劇烈閃爍，夾雜著怒吼與兵刃碰撞的尖鳴。
五六道身影正陷入苦戰。
他們衣著華貴，氣息強悍，最低也是化神巔峰，為首的兩位青年男女更是達到了煉虛境初期，顯然是白虎域大勢力傾力培養的真正天驕。
他們圍攻的倒不是實體魔物，而是一道極不穩定的空間裂縫與一股頑固古戰場殘響的結合體。
那裂縫如同扭曲的黑色鏡麵，不斷吞吐著混亂的空間亂流，而殘響則幻化出數十名身著古老鎧甲、手持殘破兵刃的戰士虛影，彼此衝殺，每一次交鋒爆開的衝擊都足以撕裂元嬰修士。
這些天驕們配合默契，陣法、魔紋、強橫肉身齊齊爆發，卻也隻能勉強抵擋，顯得頗為狼狽。
陸凡和幽韻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當先一位身穿赤紅魔紋重鎧、額頭獨角閃耀著烈焰紋路的烈甲魔族青年，一眼瞥見陸凡那“孱弱”的金丹氣息，又看到他身後姿容絕豔、風情萬種的幽韻，眼中頓時閃過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淫邪。
他一邊揮拳轟散一道殘響攻擊，一邊厲聲喝道：“哪裡來的廢物和魅魔？
此地不是你們能覬覦的！
不想被空間裂縫撕碎，就立刻滾開！”
他身旁一位身形模糊、如同融入陰影的影刺魔族女子也冷冰冰地補充：“速退，否則被卷入，生死自負。”
他們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幽韻身上，充滿了審視與貪婪，仿佛在看一件罕見的獵物。
陸凡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沒聽到這群“蒼蠅”的嗡嗡叫嚷。
他隻是覺得前方那片不斷扭曲、散發著混亂波動的空間有些礙事，阻礙了他前往核心區域的路徑。
他微微蹙眉，正欲有所動作。
“吵死了，磨蹭什麼！”
識海中，風清依不耐煩的意念響起，右臂骨骼隱隱發燙，一股斬滅一切的劍意蠢蠢欲動。
陸凡會意，不再猶豫。
他停下腳步，麵對那連煉虛境都頭疼不已的空間裂縫與殘響混合體，隻是平靜地抬起了右手，並指如劍，對著那片混亂區域，隨意至極地橫向一劃。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聲輕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嗤”響。
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璀璨奪目的金色劍氣應手而出。
這道劍氣並不是簡單的能量衝擊，其核心蘊含著一縷源自太初、化萬劍為原始的古老韻意。
太初劍韻！
劍氣過處，景象駭人。
那不斷扭曲撕裂的空間裂縫，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撫平，瞬間凝固，然後無聲無息地彌合消失。
那些咆哮衝殺的古戰場殘響虛影，仿佛被投入烈陽的冰雪，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徹底湮滅，連帶著那股積鬱千萬年的怨念煞氣也被一同淨化。
原本能量狂暴、危機四伏的那片區域，刹那間變得風平浪靜，空間結構穩定得如同精鐵鑄就，隻剩下被劍氣餘波掃平、光滑如鏡的地麵。
整個過程中，陸凡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像隨手拂去了眼前的一粒微塵。
碎石灘上，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在苦戰嘲諷的幾位魔族天驕，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烈甲魔族青年臉上的狂傲與淫邪凝固，變成了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額頭魔紋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影刺魔族的女子身影一陣波動，幾乎要從潛行狀態中被嚇出來，露出的半張臉上毫無血色。
他們死死地盯著那片被“抹平”的空間，又看看雲淡風輕的陸凡，道心劇烈震蕩，幾乎要當場崩碎。
這是什麼手段？
抹平空間裂縫？
湮滅古戰場殘響？
這是金丹期能做到的？
不，這根本不是境界能夠解釋的力量！
陸凡看都沒看這些嚇破膽的所謂“天驕”，更對他們之前費力對抗殘響時，從裂縫中掉落出來的幾件閃爍著寶光的古老魔器碎片毫無興趣。
他的目光，越過他們，直接投向了引發這片空間所有異常波動的核心源頭。
碎石灘儘頭，一座半埋在地下、由某種漆黑巨石壘砌而成、表麵刻滿未知符文、散發著蒼涼古老氣息的祭壇。
他徑直朝著那座祭壇走去。
幽韻緊隨其後，她的內心早已被前所未有的浪潮淹沒。
剛才那一劍，不僅抹平了空間，更將她心中最後一絲疑慮和僥幸徹底斬碎。
恐懼？
不，此刻充斥她心間的，是近乎頂禮膜拜的震撼，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靈魂層麵的顫栗與……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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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陸凡的背影，那青衫在煞風中微拂，卻仿佛撐開了整片天地。
強大、神秘、漠視一切規則……這種絕對的力量，對於崇尚力量本質的魅魔而言，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之前的所有算計、所有不甘，在這樣絕對的力量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什麼惑心魔殿，什麼魂靈研究，什麼利益交換……此刻都變得毫無意義。
她隻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漫長生命中遇到的唯一真實，是值得她付出一切去追隨的存在。
她的淡金色眼眸中，隻剩下純粹的熾熱與虔誠，那顆魅魔之心，已在不知不覺間，被徹底征服。
她加快腳步，更加貼近那道身影，仿佛那是她在無邊黑暗中唯一的燈塔。
……
碎石灘上，死寂持續了數息。
那幾位魔族天驕臉上的驚恐逐漸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取代。
他們死死盯著陸凡走向祭壇的背影，又彼此交換著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駭然與……一絲難以抑製的火熱。
“金……金丹巔峰？”
烈甲魔族的青年喉嚨乾澀，聲音沙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那小子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確確實實就是金丹期，絕不會有錯！
但剛才那一指……那輕描淡寫抹平空間裂縫、淨化古戰場殘響的一指，那是金丹期能擁有的力量？
合體境老祖也未必能做到如此舉重若輕！
“域外天魔……陸凡！”
影刺魔族的女子身影波動，用極其輕微、帶著無儘後怕的氣音吐出這個名字。
通緝令上的影像對不上，但那標誌性的青衫，那深不可測、與表麵修為完全不符的恐怖戰力，還有那驚豔到令人心顫的金色劍氣……除了那個被青龍域列為最高威脅的“域外天魔”，還能有誰？
他竟然來了葬古魔窟！
一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對著這位煞星大放厥詞，幾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僥幸！
天大的僥幸！
對方剛才若是稍有在意，他們此刻已經和入口處那些化作血霧的蠢貨一樣，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後怕之後，便是無法遏製的貪婪。
四象議會的天字誅魔令！
成功誅殺者，可得成道契機與無儘資源！
這是足以讓任何修士、任何勢力瘋狂的懸賞！
更何況，若能拿下此獠，不僅是資源，更是天大的功勞，足以在族內乃至整個白虎域奠定無上地位！
“他再強，也隻是一個人！
方才手段雖駭人，但消耗必定巨大！”
烈甲魔族青年眼神閃爍，迅速壓低聲音對同伴道，“此地凶險，他定然是衝著深處的某物而來，必有所圖，不會輕易離去。
我們……跟上去！
遠遠盯著，絕不能跟丟！”
“立刻傳訊回族內！”
影刺魔族女子反應極快，掌心已然多出一枚刻畫著複雜魔紋的黑色玉符，她毫不猶豫地將一縷神識烙印著“發現域外天魔陸凡，於葬古魔窟中層祭壇區域，戰力疑似洞墟之上，請求合體巔峰長老速援！”
的信息打入其中，猛地捏碎。
玉符化作一道極其隱晦的烏光，瞬間撕裂濃稠的煞氣，消失在天際。
這是他們影刺魔族保命的緊急傳訊符，足以穿透葬古魔窟大部分區域的乾擾，將消息送出。
其餘幾人也如夢初醒，紛紛各施手段，或用血脈秘法，或用特製魔器，拚命將發現陸凡蹤跡的消息傳遞出去。
每個人的臉上都混合著恐懼與興奮，看向陸凡消失方向的視線，如同餓狼盯著肥美的獵物。
他們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再用神識明目張膽地探查，隻是憑借目力和對氣息的微弱感應，遠遠地吊在陸凡和幽韻身後，借助嶙峋的怪石和翻滾的煞氣隱藏身形，如同最耐心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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