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清晰得如同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籠罩天地、散發著不祥光芒的“永錮虛天絕陣”光膜，從頂部開始，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平滑的黑色裂痕。
裂痕無聲地向下蔓延，所過之處，光膜如同失去了支撐的琉璃，寸寸碎裂，化為最精純的靈氣粒子，旋即被周遭的虛空徹底吞噬。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
這凝聚了青龍皇朝最後力量、意圖將陸凡永恒放逐的絕陣，就這麼被一道目光，一道源自眼眸的劍意，輕描淡寫地……抹去了。
仿佛它從未存在過。
陣法破碎的反噬之力使得外圍維持陣法的皇朝高層齊齊悶哼，修為稍弱者更是口噴鮮血，氣息瞬間萎靡。
萬千大軍組成的戰陣一陣劇烈搖晃，煞氣潰散。
虛空亂流失去了陣法的束縛，變得更加狂暴，但卻在靠近陸凡周身三丈之時，便自然而然地平息、繞行，仿佛那裡是一片不容侵犯的絕對領域。
軒轅元宇臉上的猙獰和快意徹底僵住，化為極致的錯愕與無法置信，他指著陸凡，手指都在顫抖：“不……不可能！
朕的永錮虛天絕陣！
你……你這是什麼妖法！”
而站在他身前的老祖軒轅弘毅，此刻臉上的平靜早已消失無蹤。
他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陸凡，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某種完全超出他認知範疇、顛覆他千萬年修行常識的東西。
他感受不到陸凡身上有明確的境界威壓，沒有化神期的神識波動，沒有煉虛境的空間漣漪，更沒有合體境的靈肉合一之感，甚至連洞墟境的世界雛形氣息也捕捉不到。
眼前的陸凡，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幽潭，表麵平靜無波，內裡卻蘊含著讓他這位洞墟境中期老祖都感到靈魂戰栗的未知。
那不是力量層級上的差距，而是一種……本質上的不同！
一種他無法理解、無法揣度、仿佛來自更高維度的存在形式！
“你的氣息……”
軒轅弘毅乾澀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與……驚悸，“為何……如此陌生？
這絕非化神！
絕非此界任何已知道途！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種超出掌控、無法理解的未知，帶給他的震撼，遠比陸凡一劍破陣更加強烈千萬倍！
一種久違的、名為恐懼的情緒，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他那顆早已古井無波的心。
“老祖！”
軒轅元宇看到自家老祖那失態的模樣，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絕望和瘋狂如同野火般燒遍全身。
他猛地拔出腰間象征著皇權的龍紋佩劍，狀若瘋魔地指向陸凡，對著周圍所有驚魂未定的皇朝修士、對著那萬千大軍嘶聲咆哮：
“上！
全都給朕上！
殺了他！
不惜一切代價！
用你們的命填！
也要把他給朕留下！
皇朝底蘊儘出！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青龍軒轅氏亡國滅種！”
咆哮聲在死寂的廢墟上空回蕩，帶著窮途末路的歇斯底裡。
陸凡立於虛空亂流之中，周身氣息圓融如一，仿佛與這片破碎的天地達成了某種和諧。
他聽到了軒轅元宇那絕望的咆哮，也看到了萬千大軍在恐懼與命令的驅使下，重新凝聚起戰陣煞氣，如同洶湧的潮水般向他湧來。
他的目光卻越過密密麻麻的敵人，落向了更深邃的遠方，仿佛在感應著什麼。
下一刻，他微微闔上了眼。
意識沉入體內那方剛剛開辟的、生命氣息盎然的第九竅。
張小漁那一點微弱的生命火種，正在其中沉浮，如同靜謐海洋中的一顆遺珠。
她的“淵海星瞳體”本源，雖因主人重傷而沉寂，但其深處蘊含的、與浩瀚汪洋的天然聯係，卻並未斷絕。
“小漁……”
陸凡的心念輕輕觸碰那點生命火種，帶著一絲歉意，更帶著不容動搖的決斷，“借你之力一用。”
第九竅內，那點屬於張小漁的生命火種輕輕一顫，一股深邃、浩瀚、包容的意蘊被悄然引動。
這意蘊通過“同命契”的鏈接，與陸凡自身剛剛圓滿的化神意誌，與那融合了八位至尊本源的玲瓏之力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陸凡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的右眼依舊清澈深邃，而左眼，卻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眼白化作深邃的蔚藍，瞳孔則如同倒映著漫天星辰的漩渦，隱隱有潮汐之聲從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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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海星瞳，暫借其形，共鳴其意！
他並未做出任何誇張的動作，隻是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對著這片狼藉的皇城廢墟，對著那洶湧而來的萬千敵軍，輕輕向上一托，仿佛在邀請什麼，又像是在托起一片無形的海。
“此地，乾旱太久了。”
陸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奇異力量，清晰地傳遍整個戰場。
“喚雨，未免太小家子氣。”
他托起的手掌，輕輕向下一按。
“不如，直接換個天地。”
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隆隆隆！！！
不是來自地麵，而是來自天空極高遠處！
仿佛九天之上的銀河決堤！
原本因大戰和虛空亂流而顯得混沌破碎的天穹，驟然被一片無邊無際、不知其源頭的蔚藍所覆蓋！
那不是雲，那是……倒懸的天海！
緊接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水元之力，如同蒼穹傾覆，化作一道直徑難以估量的巨型水柱，裹挾著震耳欲聾的咆哮，從九天之上轟然墜落！
真正的“黃河之水天上來”！不，這已非黃河，而是裹挾著星辰之力、蘊含著無儘深淵氣息的“九天星海之水”！
轟！！！
水流撞擊大地的聲音，超越了世間一切雷鳴。
原本的廢墟、焦土、殘垣斷壁，在這滅世般的洪流麵前，瞬間被吞沒、衝刷、瓦解！
皇朝精銳組成的戰陣，那凝聚的煞氣狼煙，在這天地之威麵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無數修士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磅礴的水流卷走，身上的靈甲光芒隻閃爍了一下就徹底黯淡，如同落入沸湯的冰雪，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水，並沒有凡水，其中蘊含著張小漁體質引動的星辰之力與深淵氣息，沉重無比，更能侵蝕靈氣護體！
洪水迅速彙聚，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上漲，幾個呼吸間，曾經象征著青龍域權力巔峰的懸空玉京遺址，已然化作一片怒濤洶湧的汪洋！
而這，僅僅是開始。
陸凡左眼那星辰漩渦般的瞳孔微微轉動，鎖定了下方的浩瀚水麵。
“凝。”
隨著他一聲低喝，浩瀚的汪洋之中，驟然出現了數十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急速旋轉，吸扯著周圍的一切，隨即，一道道直徑超過百丈、接天連地的巨大水龍卷，如同蘇醒的太古巨龍，從漩渦中心咆哮著衝天而起！
這些水龍卷不再是單純的水流，它們的核心閃爍著微弱的星輝，表麵纏繞著深藍色的湍流，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撕扯之力。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一般，精準地撲向那些還在水中掙紮、或是憑借修為勉強飛在半空的皇朝修士和軍隊。
“不！
救我！”
“我的靈氣……在被吞噬！”
“這到底是什麼神通？！”
慘叫聲、驚呼聲、法術爆裂聲被淹沒在水龍的咆哮聲中。
成千上萬的皇朝精銳，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一道道水龍卷輕易捕獲、撕碎，或是拋向遙遠的天際，生死不知。
戰陣徹底崩潰，所謂的皇朝大軍，在這天災般的偉力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軒轅元宇憑借深厚的修為和龍氣護體，勉強懸浮在半空，但也是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他看著下方轉眼間化為澤國、精銳儘喪的皇城，眼中充滿了血絲，發出野獸般的悲鳴：“我的皇朝！
我的基業！！”
“陛下小心！”
長公主軒轅靜璿驚呼，一道水龍卷已然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橫掃而來。
“滾開！”
一聲蒼老的怒喝響起，軒轅弘毅終於出手了。
他不能再坐視下去！
他身影一閃，擋在了軒轅元宇等人前方，洞墟境中期的恐怖修為徹底爆發！
他雙手虛抱，周身空間劇烈扭曲，仿佛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巨大球體。
磅礴的水流衝擊在這無形球體之上，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竟被硬生生阻擋在外！
但軒轅弘毅的臉色卻極為凝重，甚至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
他抵擋得並不輕鬆！
這九天星海之水沉重無比，其中蘊含的星辰之力與深淵氣息更是不斷侵蝕著他的洞天壁壘和護體靈氣。
那一道道水龍卷的衝擊力，也遠超他的預估。
他就像暴風雨中守護著一葉扁舟的礁石，承受著一波又一波永無止境的衝擊，腳步在虛空中微微後移了半步。
半步之退，對於一位洞墟境中期老祖而言，已是難以想象的屈辱和壓力！
他抬起頭，望向遠處虛空之中，那個左眼星漩流轉、神情平靜得可怕的青年，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絕非尋常水係神通！
此子不僅能引動如此規模的天水，更能精準操控，化出這等靈性十足、威力驚人的水龍……他對於水之法則的領悟和運用，簡直聞所未聞！
此子，絕不能留！
軒轅弘毅眼中殺機暴漲，但眼下，他必須先擋住這滅頂之災！
陸凡靜靜地看著在洪水中掙紮、在那位老祖庇護下勉力支撐的皇朝核心，左眼的星漩緩緩平息，恢複了正常。
他並未繼續攻擊，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下方已成汪洋的皇城，以及那位臉色鐵青、艱難抵擋的老祖。
“水夠了，”
他輕聲自語，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該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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