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劍淩空,劍未至,那淩厲的意已經將虛空撕開細微的裂痕,磅礴的威壓足以讓尋常洞墟境修士心神崩潰。
陸凡卻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裡還不停地小聲念叨著,聲音不大,卻詭異地清晰傳入四位問天境大能以及他們身後樓船中所有修士的耳中:
“完了完了,大佬救命啊……風大佬,您再不出手,您剛收的、端茶送水還湊合的小弟我就要被人當柴劈了……”
他一邊念叨,一邊還十分浮誇地縮了縮脖子,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討好意味的笑容,目光還時不時地往自己空無一物的身後瞟,仿佛那裡真站著一位無形的靠山。
玄舟內,通過光幕看到這一幕的周牧和陳玉衡徹底懵了。
這家夥……在乾什麼?
臨死前失心瘋了嗎?
就連體內神識空間中,正在靜修的雲夢璃都忍不住莞爾,墨璿璣更是傳來一陣無奈的神念波動。
而被點名道姓的風青依,那清冷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頓,隨即一道帶著明顯嫌棄意味的意念直接撞進陸凡的腦海:“……無聊!
要打便打,裝什麼蒜!”
然而,外界那斬落的星空巨劍可不會因為陸凡的“胡言亂語”而有絲毫停頓,眼看就要將他連同腳下的玄舟一起斬為齏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不,倒不是陸凡出手,也未見任何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
隻見那柄由問天境劍意凝聚、足以斬裂星辰的星空巨劍,在距離陸凡頭頂尚有百丈之遙時,竟如同撞上了一層無形無質、卻又堅不可摧的屏障。
一聲奇異的、仿佛金鐵交鳴卻又更加悠遠的震響傳開。
那星空巨劍的劍尖處,空間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
緊接著,令所有人瞳孔驟縮的一幕發生了:巨劍的劍鋒,連同其凝聚的恐怖劍意,竟如同陽光下的冰雪,從接觸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寸寸碎裂、湮滅!
這湮滅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仿佛那星空巨劍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正在被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強行“修正”。
幾乎是眨眼之間,橫亙星空的巨劍便徹底消失無蹤,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自始至終,陸凡依舊保持著那副縮脖探頭、小心翼翼的姿態,連根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
四位問天境大能的神念法相徹底僵住,那出手的劍氣法相更是光芒劇烈閃爍,顯露出其本體極度的震驚與茫然。
他的劍意……被什麼力量抹除了?
完全感知不到對抗的過程,就像是……像是被更高位階的劍道法則直接否定了其存在的根基!
就在這時,陸凡似乎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臉上露出心有餘悸又帶著點小得意的表情,繼續對著“空氣”點頭哈腰:“多謝風大佬!
多謝風大佬手下留情!
大佬威武!
那個……剩下這三個歪瓜裂棗,要不您也順手打發了?
免得他們吵到您清修……”
他這話語,配合著剛才那詭異到極點的巨劍湮滅景象,終於讓四位問天境大能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道……這小子背後,真的站著一位他們無法理解的絕世劍修?
一位劍道境界高到可以言出法隨、否定他們攻擊的恐怖存在?
所謂的“合體境巔峰”,隻是這位存在推出來行走世間的幌子?
這個念頭一生出,無儘的寒意瞬間席卷了他們的神魂。
那頭頂巨眸的法相再次催動神眼,光芒熾盛到極致,不惜耗費本源也要看穿虛妄。
可無論他如何探查,陸凡身上依舊是純粹的合體境波動,他周圍的空間也並無任何隱藏氣息或陣法的痕跡。
越是什麼都查不出,反而越讓人心驚肉跳!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前輩息怒!”
那腳踏火焰長河的法相反應最快,巨大的法相猛地收斂了所有灼熱氣息,甚至微微躬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對著陸凡……或者說對著陸凡身後的“空氣”恭敬道:“我等不知是前輩門下行走在此,多有冒犯!
還請前輩海涵!”
另外三位問天境也瞬間收斂了所有敵意,神念法相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顯得頗為恭敬甚至……惶恐。
能無聲無息湮滅問天境劍意,其實力恐怕遠超他們的想象,絕非他們能招惹得起。
陸凡心裡都快笑翻了,臉上卻強裝出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挺了挺胸脯,狐假虎威地清了清嗓子:“嗯哼!
知道怕了就好!
我們風大佬脾氣好,今天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還不快把路讓開?
耽誤了我們趕路,風大佬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是是是!
我等這就讓路!
這就讓路!”
四位問天境大能如蒙大赦,連忙操控著四艘龐大的戰爭樓船,以最快速度向兩旁退開,讓出了寬闊的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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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恭敬小心的模樣,與之前興師問罪的姿態判若兩人。
陸凡滿意地點點頭,背負雙手,慢悠悠地飛回玄舟,臨進艙門前,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對了,今天這事,彆到處亂說,我們風大佬喜歡清靜,懂?”
“懂!
懂!
前輩放心,我等絕不外傳!”
四位問天境忙不迭地保證。
直到玄舟重新啟動,化作流光消失在蒼塵古路深處,四位問天境大能才長長鬆了口氣,神念法相消散,真身出現在樓船控製室內,皆是冷汗涔涔,心有餘悸。
“那位風大佬……究竟是哪位隱世不出的劍道巨擘?”
“不知……但其實力,恐怕已觸及傳說中的法則之境……”
“幸好……幸好對方沒有殺意……”
“傳令下去,今日之事,列為最高機密!
所有知情者,立下魂誓,不得泄露半分!”
……
玄舟內,陸凡剛關上門,就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得直抽抽。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他們那樣子……還前輩息怒……哈哈哈……”
腦海中,風青依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響起:“玩夠了?
下次再拿我當幌子,小心我讓你親自體驗一下什麼叫手下留情。”
陸凡連忙止住笑,討好道:“彆彆彆,風大佬我錯了!
主要是您名頭好用嘛!
兵不血刃,多和諧!”
他感受著玄舟在修改後的陣法推動下,以更快的速度駛向星域核心,心情大好。
經過這番戲弄,璿璣殿短時間內,恐怕是沒膽子再來找麻煩了。
這前往三垣聖城的路,想必能清靜不少。
四艘威嚴的璿璣殿戰爭樓船,靜靜地懸浮在蒼塵古路一側,如同四頭被拔了牙、收了爪的溫順巨獸,默默地“目送”著那艘被劫持的玄舟消失在星光儘頭。
良久,確認那位神秘的“風大佬”及其“門下行走”真的離開後,四位問天境大能才徹底放鬆下來,神念法相收回,真身出現在各自樓船的主控室內,臉上依舊殘留著驚悸與濃濃的荒謬感。
“立刻將此處情況,加密上報三垣聖城總殿!”
那位掌控龜甲法相的問天境大能沉聲下令,語氣凝重,“啟用最高保密層級,由我們四人聯名簽署魂印!”
很快,一道蘊含了四位問天境大能親眼所見、親身體驗的完整信息流,被加密封裝,通過璿璣殿內部的緊急通道,跨越無儘星空,傳向了浮黎古星域的核心
三垣聖城。
信息的內容,重點突出了幾點:
目標確為合體境巔峰修為,靈力波動清晰無誤。
其實力與境界嚴重不符,疑似有無法理解的絕世強者在背後支撐。
行為怪異,看似劫持法舟,但並未傷害原巡查使周牧、陳玉衡性命。
其目的似乎是前往三垣聖城方向,劫持法舟可能僅因缺乏代步工具。
目標精通陣道,將被劫玄舟的航行效率提升了數倍,手法玄妙莫測。
三垣聖城,鈞天垣,璿璣殿總殿深處。
一間布滿星辰軌跡流轉的光影牆壁的密室內,一位身著深藍星袍、氣息如淵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麵前,正浮現著由四位問天境大能聯名發送來的加密情報。
老者,乃是璿璣殿執律長老之一,位高權重,本身亦是法則境初期的巨擘。
他仔細閱讀著情報中的每一個細節,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漸漸蹙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合體境巔峰……揮手滅洞墟……疑似有超越認知的劍道巨擘護道……隻為搭個便車?”
即便是以他漫長歲月積累的見識,也覺得這份情報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
劫持璿璣殿法舟,卻秋毫無犯,隻是拿來當交通工具?
這行為邏輯,根本不像是挑釁,更像是一種……率性而為?
或者說,是根本沒把璿璣殿的規矩放在眼裡,卻又奇異地遵守著某種不傷及螻蟻的、自我約束的底線?
更讓他注意的是情報中關於陣法優化的描述。
能隨手提升官方製式玄舟的性能,此子在陣道上的造詣,恐怕遠超同儕。
“是某個隱世老怪物的嫡傳,入世曆練?
還是……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特殊存在?”
執律長老指尖輕輕敲擊著玉質扶手,陷入沉思。
若對方真有惡意,以其實力,周牧陳玉衡早已神魂俱滅,那四位問天境同僚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但對方沒有。
若對方是善意,又何必用“劫持”這種引人誤會的方式?
想來想去,似乎隻剩下一種可能:對方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要去三垣聖城,恰好缺個快點的交通工具,於是“借”了一艘,並且還好心地幫主人優化了一下性能……至於璿璣殿的威嚴?
或許在對方看來,根本就不是需要考慮的因素。
這種認知上的巨大差距,反而讓事情變得簡單,也變得更加棘手。
簡單在於,對方似乎並無意與璿璣殿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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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手在於,該如何對待這位即將抵達聖城的“不速之客”?
是裝作不知,靜觀其變?
還是主動接觸,試探其真實意圖?
執律長老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他抬手打出一道靈訣,沒入虛空:
“傳令:撤回對玄舟黃字七千六百四十一號的追緝令,將其狀態標記為特殊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