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細微的響動雖然稍縱即逝，但赫連軒和南宮璃都沒有放鬆警惕。赫連軒的目光穿過營帳外搖曳的旗幟，落在遠方沉靜如墨的山影之上。
南宮璃站在他身側，衣袂輕揚，手中幻影時空鏡已收起，卻仍能感受到袖口殘留的一絲寒意。方才那陣異響雖已消散，但她知道，這夜的寧靜不過是風暴前的假象。
“你說‘看著’我試。”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幾分試探，“那你可曾真正想過，我想要的是什麼？”
赫連軒微微偏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你想要女子也能參政理軍，也能有自己的選擇和自由。”
“是。”她點頭，語氣平穩，“但這不是一句口號，也不是一場慶功宴就能改變的事。朝堂上那些老臣，嘴上說著欣賞我，實則不過將我當個奇談來看。他們不會允許一個女人真正踏入權力核心。”
赫連軒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知，我在戰場上最怕的不是敵軍壓境，而是自己人背後一刀。”
南宮璃一怔，抬眸看他。
“赫家雖強，但並非鐵板一塊。”他緩緩道，“赫連風對我不滿已久，若非我壓製得緊，他早就動了手腳。如今你地位上升，更讓他心生忌憚。若你真要推行此事，恐怕不隻是外界的阻力，就連赫家內部也會有人反對。”
她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些，但今晚聽來格外沉重。
“所以，你願意支持我？”她問。
赫連軒轉身麵對她，眼神堅定：“我願意。”
這一句說得極輕，卻比千軍萬馬還要擲地有聲。
“你不怕背上罵名？不怕被世人說你是寵妻狂夫，甚至……敗於婦人之手？”
赫連軒輕笑一聲，眉眼間竟有些許傲然：“若真有婦人能讓我敗北，那也是本事。更何況，你不是普通女子。”
南宮璃心頭一震。
“你知道我不是。”她低聲說。
“我知道。”他點頭，“從你第一次在我麵前用幻影時空鏡回溯戰場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你不是依附於誰的存在。你是獨立的，是鋒利的，是能撕開舊世枷鎖的人。”
她望著他，月光灑在他臉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輪廓，像是刻進骨子裡的堅定。
“那麼，我們該從何處開始？”她問。
赫連軒略一思索，道：“先從‘暗影閣’入手。”
這句話出口，南宮璃瞳孔微縮。
“你怎知我會選它？”
“因為你最熟悉它，也最容易掌控局勢。”他嘴角微揚，“而且，那裡聚集了無數女特工，她們聰慧、果敢、堅韌，卻被束縛在執行任務的陰影裡。若你能在那裡率先打破桎梏，讓女性擁有決策權，便能在潛移默化中影響更多人。”
南宮璃沉吟片刻，緩緩點頭：“不錯。我可以先推動‘暗影閣’的高層改革，讓女特工參與情報分析與戰略製定，不再隻是執行者。再由她們去影響各自家族，逐步擴散到整個王朝。”
赫連軒目光深邃：“這條路不易走。”
“我知道。”她迎著他的視線，語氣堅定，“哪怕前路艱難，我也會一路走下去。”
兩人並肩而立，夜風拂過，帶起衣袂翻飛。
赫連軒忽然道：“你要記住，一旦開始，便會引來各方勢力的反彈。朝堂中有不少人正盯著赫家的一舉一動，若你動作太大，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突破口。”
“我明白。”南宮璃低聲道，“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要謹慎推進。第一步，必須穩。”
赫連軒點頭：“我會為你爭取時間與空間。赫家雖不掌朝堂，但在軍中影響力不小。若有需要，我可以調撥一部分兵力協助你在‘暗影閣’內部進行整頓。”
“不必急於一時。”她搖頭，“我打算先以個人名義召集幾位心腹女特工，私下商議改革方向。等時機成熟，再正式提出。”
“很好。”赫連軒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你果然比我想得更深。”
南宮璃輕笑：“你可是戰神之魂共鳴係統加持的男人，若我連這點都不如你，豈不是愧對‘王牌特工’之名？”
赫連軒挑眉，嘴角微揚：“看來我以後得多長點心眼，免得哪天被你給繞進去。”
“那是當然。”她笑意盈盈，眼中卻藏著幾分狡黠，“彆忘了，咱們可是契約情侶，合作愉快才是長久之道。”
赫連軒輕輕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這條命，隨時可以交給你。”
夜色下，兩人相視一笑，仿佛這一刻，所有風霜都未曾降臨。
然而，就在這一瞬，遠處林中又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赫連軒眉頭一皺，右手悄然按上腰間劍柄。
南宮璃亦警覺起來，袖中銅鏡微動，指尖已做好隨時啟動的準備。
但這一次，沒有敵人現身。
隻有風吹葉動，卷起幾片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赫連軒收回手，低聲道：“今晚不宜久留，回去吧。”
南宮璃點頭，卻在邁步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幽深的林子。
黑暗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窺視著他們。
但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一前一後，朝著營帳走去。
夜風呼嘯，吹熄了最後一簇火苗。
黑暗徹底籠罩了這片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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