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軒自禦花園折返書房時,步履尚穩,心緒卻已翻湧如潮。他未曾料到,自己昨日在朝堂上的那番話,竟會引來這般迅速的回應。
書案之上,一封無名信靜靜躺著,邊角微卷,仿佛有人曾反複摩挲過它。信紙非絲非麻,質地介於兩者之間,入手溫潤,卻隱隱透出一絲龍涎香的餘韻——那種香氣,並不尋常。
他指尖輕撫信封,眉頭微蹙。
這味道……曾在某次世家宴上嗅到過。
赫連軒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將信置於案頭最亮處,借著窗欞間漏下的晨光細細端詳。紙上無火漆,亦無印鑒,隻有一行字跡,筆鋒淩厲,似刀刻斧鑿:
“三日之內,若不解除與南宮璃之婚約,赫家百年基業,將付之一炬。”
短短二十餘字,殺意凜然。
他目光一沉,旋即喚來貼身侍衛,“查,半個時辰內我要知道它是如何進來的。”
侍衛領命而去,屋內重歸寂靜。
片刻後,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輕盈而熟悉的節奏。
赫連軒把信推到她跟前,‘你咋看?’
南宮璃掃了一眼,神色沒啥變化,隻是輕輕一笑,‘看來咱昨天在朝堂上說的話,有人可不愛聽了。’
她取出幻影鏡,指尖輕觸鏡麵,低聲念了一句口訣。頓時,一股無形波動擴散開來,仿佛有看不見的絲線正從空氣中被牽引而出,緩緩凝聚成模糊的軌跡。
鏡中光影流轉,隱約可見一道黑影穿梭於夜色之中,手中握著一封信,身形迅捷,卻始終看不清麵容。畫麵一閃而逝,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去。
赫連軒眼神一緊,‘是神秘組織殘部?’
南宮璃點頭,‘不過他們一直藏得嚴嚴實實的,這次居然主動動手,說明……咱乾的這些事兒,已經讓他們坐立不安了。’
赫連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
‘當然不是。’南宮璃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他們是在試探,看看你是不是真打算接著推進讓女子參軍、改革舊製的計劃。’
赫連軒站起來,走到窗前,眼睛瞅向遠處高牆外的天空。烏雲慢慢聚過來,風一吹,簷角的銅鈴輕輕響,發出一陣悠長的哀聲。
‘傳令下去,把府邸的防衛加強,特彆是書房和密檔庫。’他語氣冷冷的,‘另外,偷偷查查所有最近進出京城的可疑人物。’
南宮璃輕輕一笑,‘你想反將一軍?’
‘沒錯。’赫連軒回頭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既然他們想玩,咱就跟他們玩到底。’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堅定。
然而,就在這一刻,幻影鏡忽地劇烈震顫,鏡麵泛起一陣漣漪般的波紋,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突破鏡中的異時空,窺探現實世界。
南宮璃臉色一變,趕緊把鏡子收起來,小聲說,‘他們在監視咱們。’
‘誰?’赫連軒問道。
‘不知道。’她咬著牙,‘但我能感覺到……有人正用某種法子追蹤咱們的行動。’
赫連軒瞳孔一縮,馬上果斷下令,‘把書房封鎖起來,啟動防禦結界。’
話音剛落,窗外忽地掠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幾乎眨眼便消失不見。
‘來不及了。’南宮璃低聲道,手中幻影鏡映照出一段殘影——
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停在不遠處假山後麵,手中握著一枚玉簡,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下一瞬,畫麵再度破碎。
‘這不是嚇唬人。’南宮璃慢慢開口,聲音冷得像霜,‘這是警告。’
赫連軒緩緩抽出腰間佩劍,劍刃出鞘半寸,寒光乍現。
‘那就讓他們知道,’他低聲說,語氣冷冷的,‘赫家,可不是被嚇大的。’
風起,書案上的信紙被吹得獵獵作響,仿佛一隻即將展翅的黑色飛鳥。
而此刻,書房之外,天色愈發陰沉,雷聲隱隱,似乎一場風暴即將到來。
——就在這時,幻影鏡突然發出一聲嗡鳴,鏡麵中浮現出一行血紅文字:
“你們的選擇,決定了她們的命運。”
南宮璃猛地抬頭,與赫連軒四目相對。
下一刻,書房內燈火驟滅,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窗外,一道身影悄然離去,衣角翻飛間,露出一角繡著銀紋的袖口。
風停,銅鈴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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