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璃站在一旁,袖中銅鏡微涼。她沒有立刻取出,隻是淡淡開口:“赫連風,你說鏡術惑人,可你敢不敢再看一次影像?”
“有何不敢!”他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她,“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編出什麼花樣。”
赫連軒此時上前一步,聲音沉穩:“那就再放一遍——從你與北戎使者見麵開始。”
南宮璃抬手,銅鏡輕轉,青光一閃,空中浮現清晰畫麵。正是悅來樓後巷,夜色深沉,赫連風與一名身披黑袍的男子低聲交談。那男子手中握著一枚戒指,通體漆黑,雕著一隻展翅鷹影。
“這枚戒指,”南宮璃語氣平靜,“是你親手接過,北戎使者說,這是信物,三年內雪鷹盟將助你登上赫家主位。”
赫連風瞳孔一縮,下意識後退半步。
“你記得清清楚楚。”赫連軒盯著他,“不然,你怎麼會一字不差地複述出那句話?‘赫家軍群龍無首,盛元朝便再無屏障’——這不是你親口所說?”
“我……”赫連風張了張嘴,忽然笑了,“我是背下來的!你們設局陷害我,這些話早有人教我如何回應,我又不是傻子!”
“哦?”南宮璃挑眉,“那你告訴我,那夜風向是自西向東,窗紙破的是左上角,你說話時左手一直按在腰間刀柄上,為何?”
赫連風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還有,”她繼續道,“北戎使者臨走前說了句暗語——‘雪落三更,鷹起邊關’。這句話,鏡中並未錄全,你也從未對外提起。你現在,敢當眾補全嗎?”
大殿死寂。
赫連風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怎麼?”赫連軒逼近一步,“不敢說了?還是……根本記不清了?”
“你閉嘴!”赫連風突然怒吼,“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靠女人救場的廢物世子!若不是她手裡那麵妖鏡,你早就被逐出京城!”
“啪!”
一聲脆響,赫連軒反手甩出一記耳光,力道之重,讓赫連風踉蹌跌倒在地。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提她的名字?”赫連軒居高臨下,眼神冰冷,“赫家血脈不容玷汙,而你,早已背叛了祖宗。”
“你打我?!”赫連風捂著臉爬起,眼中怒火與恐懼交織,“我是赫家人!你敢動我?!”
“你還是赫家人?”南宮璃冷笑,“那你告訴我,北戎為何稱你為‘內應七號’?雪鷹盟賬冊上,為何每月都有銀兩流向你的私庫?刑部剛剛搜出的密信,可是你親筆所寫?”
赫連風渾身一震,終於麵色慘白。
“不可能……那些信……你們不該找到……”
“找到了。”赫連軒冷冷道,“就在你書房夾牆裡的鐵盒中,連封口火漆都沒換。你太自信了,以為沒人敢查你。”
“我不是……我沒有……”赫連風聲音開始發抖,“我隻是想爭一爭……我隻是不想一輩子活在你影子裡……”
“所以你就勾結外敵?”南宮璃語氣驟冷,“為了上位,不惜毀掉赫家軍防,讓北戎鐵騎踏進邊境?多少將士會因你而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突然嘶吼,“可你們懂什麼?你們生來就是嫡係,手握兵權,一句話就能調動千軍萬馬!我呢?我是什麼?一個旁支子弟,見了你得低頭,見了族老得跪拜!憑什麼?!”
“就憑你沒本事。”赫連軒聲音如刀,“赫家不靠陰謀上位,隻靠戰功立身。你若真有能耐,戰場上殺敵建功,誰攔得住你?可你選了最蠢的一條路。”
赫連風癱坐在地,肩膀劇烈起伏。
片刻後,他緩緩抬起頭,臉上再無掙紮,隻剩頹然。
“是……是我做的。”他聲音低啞,“謠言是我散布的,李家書信是我偽造的,與北戎的聯絡也是我主導。我想讓赫連軒失勢,想讓赫家內亂……然後,我就能成為家主。”
大殿一片嘩然。
“可我不後悔。”他又抬頭,眼中竟有一絲瘋狂,“隻要能贏,手段又算什麼?你們罵我叛徒,可這世上,本就是勝者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