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凱旋的盛況餘溫未散,朝堂的焦點便迅速從北狄俘虜轉向了另一個更為敏感的話題——封賞。
金鑾殿上,香爐青煙嫋嫋,卻驅不散那股無形中彌漫的緊繃氣息。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站在前列的蕭辰身上。
龍椅上,女帝一襲明黃朝服,鳳眸平靜地掃過下方,等待著吏部呈報封賞方案。
吏部尚書手持玉笏,朗聲念出一長串名單及對應的封賞。
忠勇侯李擎天加封食邑,賞賜金銀絹帛無數,其麾下將領也各有擢升,引得武將隊列中不時傳出壓抑著的喜氣。
終於,念到了蕭辰的名字。
“翰林院修撰蕭辰,獻策火藥,改良軍械,於北狄之戰中有奠定勝局之功……”
吏部尚書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依功,當擢升為……”
“陛下!臣有異議!”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吏部尚書的宣讀。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禦史台中一位以“耿直”或者說,是靖王忠實擁躉)聞名的王禦史。
他大步出列,手持象笏,一臉正氣凜然。
來了。
蕭辰眼簾微垂,心中冷笑,靖王的反擊,雖遲但到。
鴻門宴沒能要他的命,便想在規則內打壓他的晉升之路。
“王愛卿有何異議?”
女帝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王禦史慷慨陳詞:“陛下!蕭修撰獻策有功,此確係事實。
然,其一,蕭修撰年紀尚不及弱冠,入朝不過半載,若因一策之功便躍居高位,恐難以服眾,亦壞我朝論資排輩之成例,令多年兢兢業業之老臣心寒!
其二,火藥之策,雖顯奇效,然終究非戰陣搏殺之功,乃工匠機巧之術。
若因此便授予過高武職或實權要職,臣恐助長朝中投機取巧之風,輕慢了那些在沙場浴血奮戰的將士!”
他話音一落,立刻有幾名官員出列附和。
“王禦史所言極是!蕭修撰才華橫溢,然還需多加磨礪。”
“翰林院乃清貴之地,正合蕭修撰潛心學問,為國儲才。”
“不錯,賞賜金銀以示皇恩即可,擢升之事,或可暫緩,或僅加虛銜。”
一時間,種種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編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要將蕭辰牢牢按在翰林院修撰這個“清貴”卻無實權的位置上。
靖王黨羽們眼神交換,帶著一絲得意。
他們吃準了蕭辰資曆淺的弱點,更要扭曲他功勞的性質,將“奠定勝局”的奇策貶低為“工匠機巧”。
龍椅上,女帝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
她自然清楚這些人的心思,但對方占著“祖製”、“資曆”的大義名分,她若強行提拔,確實容易留下話柄,於蕭辰長遠發展也非益事。
她的目光投向蕭辰,帶著一絲詢問。
蕭辰感受到那目光,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他沒有急於辯駁,更沒有憤怒,隻是深吸一口氣,臉上適時地流露出幾分惶恐與謙卑,一步踏出班列,躬身行禮。
“陛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年輕人”的不安與誠懇,“王禦史及諸位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臣……深以為然。”
嗯?
此言一出,不僅王禦史等人愣住了,連一些中立官員和蕭辰一係的人都有些錯愕。
這就認慫了?這不像蕭辰的風格啊?
女帝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
蕭辰繼續道,語氣愈發“真摯”:“臣年少學淺,偶得一策,實乃僥幸。
火藥能成破敵利器,全賴工部諸位同僚日夜鑽研,將作監工匠們不辭辛勞,更是忠勇侯及前線將士用命搏殺,方能使此物揚威疆場。
臣,實不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他這番以退為進,直接把功勞推了出去,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王禦史等人準備好的後續攻擊,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難受得緊。
你都說不敢居功了,我們還能怎麼罵你居功自傲?
“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