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賭坊的血腥氣尚未在臨江陰冷的秋風中散儘,雷豹與孫德貴兩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已高懸於縣衙破敗的旗杆之上!
青鳳那聲“當誅”的餘音,與青鸞衛鬼魅般現身又消失的身影,如同最凜冽的寒潮,瞬間凍結了這座邊陲小城所有的暗流與覬覦。
縣衙大堂內,氣氛詭異。
縣令周文斌癱坐在太師椅上,臉色慘白如紙,官袍下擺濕了一大片,散發著難聞的騷氣。
他親眼看著自己倚為心腹的縣丞被一刀斷喉,看著稱霸臨江多年的黑虎堂主像條死狗般被拖走。
此刻,他望向堂下那個身著青色縣尉官袍、神色平靜的年輕人,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仿佛在看一尊披著人皮的魔神。
“周大人,”蕭辰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平淡無波,“黑虎堂禍亂地方,孫縣丞勾結匪類,侵吞賑災銀兩,人贓並獲,業已伏法。
其抄沒家產,充入縣庫,優先用於安置流民、修繕城防。大人以為…如何?”
“好!好!蕭縣尉…不!蕭大人!處置得宜!大快人心!下官…下官完全讚同!”
周文斌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點頭哈腰,語無倫次,額頭上冷汗涔涔。
那三千兩賑災銀?
他連想都不敢再想了!
隻求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官位。
堂下僅剩的幾個胥吏衙役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衙門外,聞訊趕來的臨江百姓擠得水泄不通,看著旗杆上的人頭,臉上交織著驚駭、茫然,以及一絲…壓抑已久的希冀。
角落裡,一道穿著粗布短打、身形異常魁梧高大、膚色如古銅的少女身影玄鳳)正掄著一把巨大的石鎖熱身,對堂內的肅殺渾然不覺,隻專注地感受著手中石鎖的重量。
城西,臨江縣最大的磚窯主“磐石”劉萬山府邸。
劉萬山肥碩的身軀陷在紫檀木太師椅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管家正躬身彙報:“老爺,那姓蕭的瘋了!殺了雷豹和孫德貴不說,還要抄家!現在放出話來,要征用咱們窯上所有的青磚,還要按三年前的官價結算!說是什麼…修城牆!”
“修城牆?”
劉萬山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冷笑,臉上的肥肉抖動,“黃口小兒,癡人說夢!三年前官價?老子現在一塊磚漲了三倍!告訴他,沒有現銀,一塊磚都彆想拉走!還有…”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去,給‘禿鷲’傳信,就說他兄弟雷豹折在姓蕭的手裡了!北邊兒…該動動了!”
與此同時,縣衙後堂陰暗處,一個穿著驛卒服色的精瘦漢子,正將一枚蠟丸塞進信鴿腿上的竹筒,低語:“目標已至臨江,啟用青鸞,斬雷豹孫德貴。意圖大築城防,劉萬山拒供磚石。速報!”
信鴿撲棱棱飛起,消失在灰蒙蒙的北方天際。
絕境!築城令下,殺機環伺!
三重天塹:
1.物資斷絕:劉萬山聯合城內所有磚石、木料供應商,哄抬物價,公然抗命!
沒有青磚,所謂築城就是笑話!
抄沒雷、孫的家產杯水車薪。
2.強敵壓境:北漠“禿鷲”部遊騎已突破邊境哨卡,燒殺搶掠,距離臨江縣不足百裡!
其首領乃雷豹結義兄弟,凶殘嗜血,必來複仇!
臨江低矮破敗的夯土城牆,在北漠鐵蹄麵前形同虛設!
3.天時不濟:秋汛將至!
連綿陰雨已露端倪!
傳統夯土築城之法,最忌雨水!
一旦連綿秋雨落下,土牆未固,必成爛泥!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名衙役連滾爬進大堂,聲音帶著哭腔,“北漠…北漠的禿鷲遊騎!已過黑風嶺!沿途燒了三個村子!正…正朝咱們臨江來了!最多…最多兩天就到!”
“兩天?”
周文斌腿一軟,差點又癱倒在地,哭嚎道:“完了!全完了!城牆…城牆連個豁口都沒補好!拿什麼擋北漠的狼騎啊!蕭…蕭大人!快…快想想辦法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衙門外圍觀的百姓中蔓延,絕望的哭喊聲四起。
蕭辰霍然起身,眼神銳利如刀,掃過麵無人色的周文斌和驚恐的百姓,聲音斬釘截鐵,壓過所有嘈雜:“慌什麼!傳本官令!”
“一!征發全城丁壯,所有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丁,即刻到城北校場集結!自帶工具!抗命者,以通敵論處!”
“二!開縣庫!取抄沒所得錢糧,按人頭,每日發放雙倍口糧!家中有老弱婦孺者,另發一份!”
“三!工房所有吏員、匠人,帶上所有庫存石灰、河沙、黏土!隨我來!”
“四!”他目光猛地轉向角落裡那個剛剛放下石鎖、一臉茫然的魁梧少女——玄鳳,“你!力氣很大?跟我走!扛東西去!”
玄鳳愣了一下,指著自己鼻子:“我?扛東西?哦…好!”
她憨厚地咧嘴一笑,毫不遲疑地跟上蕭辰大步流星的背影。
那柄沉重的石鎖,被她隨手丟在牆角,砸得地麵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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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校場,人聲鼎沸。
數千名麵黃肌瘦、眼神惶恐的丁壯被強征而來,黑壓壓一片。
工房的老匠人們看著堆放在場邊、小山般的石灰、河沙、以及附近挖來的黏土,還有大量破碎的磚瓦、陶片,麵麵相覷,不知這位殺神縣尉要做什麼。
“蕭大人,這…這些破爛玩意兒,能築城?”
工房的老匠頭顫巍巍地問。
“能!”
蕭辰斬釘截鐵。
他挽起袖子,走到一堆石灰前,抓起一把,聲音灌注內力,清晰地傳遍全場:
“鄉親們!北漠狼騎將至!我們的父母妻兒就在身後!靠這破土牆,擋不住豺狼!今日,我蕭辰,教大家造一種新東西!它叫——水泥!”
“看好了!”
他抓起一鬥石灰粉,倒入旁邊早已備好的大木盆中,又加入兩鬥篩好的河沙,最後加入一鬥半黏土粉和少量碾碎的磚瓦粉、鐵礦渣末。
“加水!用力攪!攪成糊!”
幾個膽大的丁壯上前,按照蕭辰的指揮,奮力攪拌。
很快,一種粘稠的、灰黑色的糊狀物出現在盆中。
“現在,把這‘水泥漿’灌進我們事先紮好的木框模具裡!”
蕭辰指揮著,“填滿!壓實!抹平!快!”
眾人將信將疑地操作著。
濕漉漉的水泥漿被灌入一個個長方形的木框,很快凝固成一塊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土磚”。
“這…這玩意兒能行?”
有人小聲嘀咕。
蕭辰沒有解釋,他拿起一塊剛凝固不久、還帶著濕氣的“水泥磚”,走到校場邊緣一塊半人高的頑石前。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運起帝經微弱的內力,猛地將水泥磚砸向頑石!
砰!
一聲悶響!
碎石飛濺!
那堅硬的花崗岩,竟被水泥磚生生砸掉了一個角!
而水泥磚本身,僅僅崩掉了一小塊邊角!
“嘶——!”
全場倒吸一口冷氣!
看著那灰撲撲的“土磚”,眼神瞬間變了!
這硬度…遠超青磚!
“看到了嗎?”
蕭辰舉起那塊水泥磚,聲音激昂,“此物,遇水則凝,堅逾磐石!乾燥之後,刀劍難傷!
我們不需要劉萬山的青磚!就用這臨江隨處可見的石灰、河沙、黏土、碎磚爛瓦!
給我造出千千萬萬塊這樣的‘神石’!
十日!十日之內,我要讓臨江城的破土牆,變成一道鐵打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