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門,名曰“永定”,高大的門洞如同巨獸張開的口,吞吐著熙攘人流。
青石鋪就的官道在此變得格外擁擠,車馬粼粼,商販叫賣,腳夫吆喝,夾雜著各地口音的旅人,構成一幅繁華喧囂的帝都入城圖。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水和各種貨物混雜的複雜氣味。
蕭辰的車隊夾雜在入城隊伍中,並不算特彆起眼,但那份經過血火淬煉的沉凝氣質,以及護衛們銳利的眼神,還是引來了不少側目。
更有一些藏在人群中的目光,帶著審視與冰冷,如同暗處的毒蛇。
“排隊排隊!都給老子守規矩!車輛檢查!人員核驗!閒雜人等靠邊!”
守城的兵卒穿著略顯陳舊的號服,態度卻一個比一個蠻橫,尤其是那個挎著腰刀、挺著肚子在隊伍前踱步的城門校尉,三角眼掃視著人群,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終於輪到了蕭辰的車隊。
校尉斜著眼,用刀鞘敲了敲打頭的馬車車廂,拉長了腔調:“哪兒來的?乾什麼的?車裡裝的什麼?都給本官報上來!”
梟上前一步,沉聲道:“清源縣舉子蕭辰,奉旨進京備戰國考。”
“蕭辰?”
校尉三角眼一翻,故作驚訝,“哦——就是那個‘小四元’?嘖,架子不小嘛,帶這麼多人手車輛…按規矩,你這車隊超規了!
還有,這些人看著麵生,身份路引都拿出來仔細查驗!誰知道是不是混進了什麼不法之徒?”
他身後的幾個兵痞立刻圍了上來,眼神不善地打量著車隊眾人,尤其是那幾個明顯帶傷的青鸞衛,更是被重點關照。
“校尉大人,我等皆有官府出具的路引憑證,車輛也是尋常規製,何來超規之說?”
梟眉頭緊皺,按捺著怒氣。他看得出,這校尉是故意找茬。
“哼!我說超規就超規!京城重地,規矩豈是你們這些鄉巴佬能懂的?”
校尉唾沫橫飛,“想進城?可以!要麼,按超規繳納罰銀…嗯,看在你是舉子的份上,算你五百兩吧!
要麼,就給我乖乖在這兒等著,等所有車輛人員核查完畢,大概…日落時分吧!”
五百兩!日落時分?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刁難和勒索!
周圍排隊的人群發出一陣低低的嘩然,有同情的,有看熱鬨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蕭辰坐在馬車內,並未露麵。
帝經的感知早已如同無形的觸手,將校尉與他身後不遠處一個裝作普通行人的靖王府侍衛之間,那短暫而隱晦的眼神交流捕捉得一清二楚。
甚至能“聽”到校尉因緊張而略微加速的心跳,以及那侍衛腰間佩刀與甲片摩擦的細微聲響。
果然來了。
靖王的下馬威,如此迫不及待,如此…上不得台麵。
他輕輕敲了敲車窗。
早已準備多時的金鳳,立刻從後麵一輛裝飾相對華麗的馬車上下來。
她今日換上了一身更顯貴氣的錦緞衣裙,頭上簪著精致的金步搖,步履從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大商賈的自信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這位軍爺,”
金鳳聲音清脆,帶著點京城口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沒看那校尉,反而先瞥了一眼那幾個圍上來的兵痞,眼神冷冽,讓那幾個兵痞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何事攔路?耽誤了我家主人進城,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校尉被她的氣勢唬得一怔,隨即惱羞成怒:“你又是誰?這裡輪得到你說話?本官依法辦事…”
“依法?”
金鳳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依的是大胤的律法,還是…某些人的私令?”
她話中有話,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那個靖王府侍衛的方向。
校尉臉色一變:“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