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窗縫鑽進來,吹散了地上零星的月光碎片。三個少年的影子在斑駁的牆麵上短暫地重疊了一瞬,又各自分開。
什麼?你說我們其實是雙魚寨給上麵的活貢品?風少正瞳孔驟縮,聲音幾乎要壓不住,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李穆猛地撲過來,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淩厲地掃向窗外,你想把外麵的看守招來嗎?
風少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壓低聲音,卻仍難掩震驚: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他盯著李穆,眉頭緊鎖,而且,以李家的背景,你怎麼會被抓來?
在他的記憶裡,李家是宣察府四村最顯赫的鄉紳,府上護院成群,就府主見了李老爺都會給兩分麵子。這樣的家族,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獨子淪為山賊的祭品?
對啊!王洛也湊過來,眼中滿是懷疑,你家不是很有錢嗎?怎麼會……
李穆的表情瞬間僵住,眼神飄向黑暗的角落,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是啊,我家……很有錢。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自言自語。
借著窗縫透進來的一縷微光,風少正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記憶中那個錦衣華服、趾高氣揚的李穆早已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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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身套著一件褪色的細布短衫,肘部縫著兩塊粗糙的補丁,針腳歪歪扭扭,顯然是自己胡亂縫上的。下身的灰布長褲磨損嚴重,褲腳已經磨出了毛邊,沾滿了泥漬。最讓風少正意外的是,李穆的脖子上空空如也——那個曾經金光閃閃的長命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褪色的紅繩,係著一個簡陋的香囊,隱約散發著草藥的苦澀氣味。
李穆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扯了扯衣領,遮住了脖子上的紅繩。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扯回話題:現在不是討論我家的時候。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聽好了,如果我們不能在初一之前逃出去,所有人——必死無疑。
他的目光掃過風少正和王洛,一字一頓道:他們不會留活口,一個都不會。
夜風嗚咽著從窗縫鑽進來,柴房內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風少正感覺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指尖微微發麻。
三人壓低聲音交談了近一個時辰,終於對眼前的處境有了一個大為清晰的認知。
雙魚寨背後顯然另有主使——某個更龐大的勢力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他們抓捕童男童女的目的,極可能是作為某種邪異儀式的祭品。而距離下個月的初一,僅剩十餘天。這,就是他們最後的生機。
通過今晚的觀察,他們摸清了山寨的大致情況:三位當家中,二當家和三當家似乎貌合神離,時常能聽見他們壓低聲音的爭執;而除了這三位首領外,山寨裡還有十餘名小頭目,各處要道都設了哨卡,戒備森嚴。更令人絕望的是,三位當家都是煉體強者,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以他們三個少年的力量,正麵突圍無異於以卵擊石。
也就是說......王洛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們幾乎......
幾乎沒可能逃出去。李穆冷冷地接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淤青,至少現在沒有。
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最終,風少正深吸一口氣,打破了凝重的氣氛:眼下我們隻能先順從他們,儘量不引起注意。同時......他的目光掃過兩人,我們要記住每一條巡邏路線,每一個哨卡的位置,任何細微的破綻都可能是我們的機會。
王洛重重地點頭,瘦小的身子不自覺地往風少正身邊靠了靠。李穆則盯著柴房角落的一隻蜘蛛網出神,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冷峻。
夜已深了。
風少正看著身旁的兩人,忽然感到一陣疲憊湧上心頭。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謀劃都是徒勞——他們需要休息,需要保存體力,以應對明天未知的磨難。
睡吧,他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阿正哥,我聽你的。王洛小聲應著,蜷縮在乾草堆裡,像隻尋求庇護的幼獸。
李穆沒有答話,隻是默默靠在柴垛上。他的呼吸很快變得均勻,但風少正知道,他一定和自己一樣——根本無法入睡。
閉上眼睛的瞬間,風少正忽然渴望做一個夢。一個漫長、甜美、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在那裡,沒有雙魚寨,沒有令人窒息的恐懼......隻有陽光、田野,和再也回不去的平凡日子。
柴房外,山風嗚咽著掠過樹梢,仿佛亡魂的哭泣。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將三個少年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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