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大哥!仙人之姿終究還不是仙人!咱們背後可是有……”
話說到最關鍵處,趙剛的聲音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他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化為一片死灰般的慘白!他像是驟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足以致命的字眼,瞳孔因巨大的驚駭而驟然收縮!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侯烈那兩道如同實質冰錐般的目光瞬間釘死在自己身上,堂內的溫度仿佛驟降到了冰點!
他張著嘴,剩下的字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般的嘶聲。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他後背的衣衫,按在刀柄上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那一刻,連燭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動,忠義堂內隻剩下趙剛那粗重而驚恐的喘息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將吞噬一切時,一旁的月季卻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凝固的恐怖。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微微側頭,用一種看似隨意、實則帶著警告的眼神瞥了趙剛一眼,隨即轉向侯烈,聲音清冷而平穩,仿佛剛才的驚駭從未發生:
“大哥,老三的意思是……”她不著痕跡地接過了話頭,將趙剛那未儘的、指向某個禁忌存在的詞語輕輕抹去,“……咱們雙魚寨立寨多年,靠的是兄弟們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基業和義氣,還有大哥您坐鎮八方的威名。”
她巧妙地避開了“背後”的指向,話鋒一轉,重新落回屠承明身上:
“至於那屠承明,就算真有幾分仙緣氣象,終究是小輩輕狂。隻要他不逾矩,咱們自然以禮相待。但若他敢仗著那點虛名在寨子裡指手畫腳……”
月季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寒冰碎裂:
“……也得先問問大哥您的規矩,容不容得下!”
侯烈那雙深陷在肥肉裡的小眼睛,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在月季和麵無人色的趙剛之間緩緩掃視。他沒有追問趙剛那戛然而止的話語,但那目光裡的探究和冰冷的警告,比任何責罵都更讓趙剛如墜冰窟。良久,他才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如同冰麵下的暗流湧動。
趙剛用力咽了口唾沫,似乎想將喉嚨裡殘餘的驚悸一並吞下。他臉上擠出一個極其諂媚、甚至帶著幾分刻意討好的笑容,搓著手,聲音刻意放得又軟又黏:
“嘿…嘿嘿,大哥……”他乾笑了兩聲,試圖驅散剛才的尷尬,“您看……昨兒個千山礦那小崽子‘孝敬’您的那本……那個經書……”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渴望,“您啥時候……方便了,賞小弟看兩眼?就兩眼!開開眼就行!”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侯烈的臉色,身體姿態放得極低,仿佛隨時準備跪下磕頭。
一旁的月季,仿佛對那本秘籍毫無興趣。但就在趙剛開口的刹那,她低垂的眼睫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一粒微塵。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袖口邊緣的一絲褶皺,隨即又迅速鬆開,恢複如常。她心中冷笑,清晰地知道侯烈是絕不可能讓任何人輕易觸碰那本秘籍的——那不僅僅是武功秘籍,更是他安身立命、壓製所有人的根基!分享秘籍,無異於自掘墳墓。他隻會把它攥得死死的,如同攥著自己的命根子。
大當家寬大的袍袖自然垂落,掩住了袖中那隻緊握成拳的手——那粗糙的指腹正隔著衣料,無意識地摩挲著袖袋深處一塊方正的、堅硬硌人的凸起。那便是《強元築體經》!自昨日到手,它便如一塊燒紅的烙鐵,從未離身片刻。侯烈深知,眼前這兩位“兄弟”早已覬覦這本秘籍,其目光之灼熱,亦如暗夜裡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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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嗬斥趙剛的僭越,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個看似寬厚、實則深不可測的笑容,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咕嚕聲:
“老三啊……”他拖長了調子,像在安撫一隻急躁的看門狗,“急什麼?”他肥碩的腦袋微微搖了搖,渾濁的小眼睛在趙剛和月季臉上掃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好東西,自然要大家分享。”
他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神卻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一絲刻意為之的“憂慮”:
“不過嘛……這玩意兒……”侯烈喝了一口杯中酒,“可是屠千山那老狐狸的崽兒送來的。屠家父子,出了名的陰險狡詐!”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誰知道這裡麵……有沒有藏著什麼要命的手腳?”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低沉下來,如同長者語重心長的告誡:
“等大哥我親自把這本破書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審查明白了,把那些臟東西都剔乾淨了……”
他刻意加重了審查和臟東西的讀音,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兩人,“自然會在最合適的時候,交給你好好參詳參詳。”
他最後整了整衣袖,像是在安撫一件易碎的珍寶,又像是在宣告絕對的所有權:
“畢竟,咱們兄弟的命,都金貴著呢,可不能讓外人給坑了,對吧?”
侯烈的話像一層粘稠的糖漿,包裹著冰冷的鐵刺。趙剛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凍住的麵具。他聽懂了那“審查”背後的無限期拖延,更聽懂了“合適的時候”的遙遙無期。渴望如同被澆滅的炭火,隻剩下嗆人的灰燼。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在侯烈那看似溫和實則充滿壓迫的注視下,最終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乾笑:“是…是!大哥說得對!都…都聽大哥的!”他低下頭,掩去眼底翻湧的失望和不甘,手指在刀柄上無意識地摳著。
月季則始終保持著那副平靜無波的神情,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隻有在她重新垂下眼簾的瞬間,那眼底深處,才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冰冷的嘲諷——對侯烈虛偽的嘲諷,也是對趙剛不自量力的嘲諷。那本秘籍,此刻在就在大當家身上上,更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三位“兄弟”之間。
忠義堂內,沉水香燃儘,隻餘下灰燼的苦澀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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