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銳利,仿佛穿透了窗外那片血海,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二當家的信,也並非全無價值。她點明了此界的規則——執念越深,力量越強。血靈上人因貪婪而強大,但……執念,未必不能成為我們的武器。父親守護梟虎城、守護百姓的執念,難道就比不過一個邪魔的貪欲嗎?”
他微微俯身,平視著王洛驚慌的眼睛:“記住,我們並非孤軍奮戰。父親在前,將士在側,還有……我們。隻要人心不散,希望就還在。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你怕什麼?”
風少正直起身,輕輕拍了拍王洛的肩膀:“好了,天色已晚,外麵又不太平。你先回家去。”
“回家?”王洛一愣,有些不解,“阿正哥,我……我留下來陪你吧?萬一……”
“沒有萬一。”風少正打斷他,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你爹娘此刻肯定也在擔心你。經曆了剛才那場天地異變,他們見你遲遲不歸,心中必定焦急萬分。回去陪陪他們,報個平安,讓他們安心。告訴他們,你在我這裡很好,讓他們不必擔憂。”他頓了頓,補充道,“也替我……謝謝他們。”
王洛看著風少正沉穩的眼神,心中的慌亂漸漸平息了一些。他點點頭:“好……好吧,阿正哥,我聽你的。”
風少正的目光轉向門外幽深的長廊,眼神變得深邃而凝重:“我正好要去見一個人。”
“見誰?”王洛下意識追問。
風少正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去見……這個世界的‘母親’。”
王洛聞言,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臉上寫滿了驚愕和不解。這個世界的……母親?少帥的母親,不就是那位深居簡出、整日禮佛的將軍夫人嗎?將軍夫人難道也很能打嗎?
風少正沒有解釋,隻是對他點了點頭:“去吧,路上小心。福伯會安排人送你。”
王洛帶著滿腹的疑問和一絲殘留的擔憂,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風少正則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在那封月季的信上,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去見母親……這或許,是破開眼前這絕望迷局,唯一的希望了。
祠堂的輪廓在暮色四合中顯得愈發肅穆幽深。沉重的木門緊閉著,門縫裡透出幾縷搖曳的燭光,混合著沉水香的氣息絲絲縷縷飄散出來,在寂靜的庭院裡彌漫開一種近乎凝固的莊嚴。
風少正站在離祠堂台階尚有幾步之遙的地方,腳步頓住。他望著那扇門,心中翻湧著無數疑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月季的信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頭,血神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他迫切地需要見到母親,尋得一絲破局的曙光,哪怕隻是一句模糊的指引。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拾級而上時,祠堂側麵的小門“吱呀”一聲輕啟。一個身著素淨青衣的侍女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步履輕盈如貓,臉上帶著慣有的、如同麵具般恭謹而疏離的神情。她徑直走到風少正麵前,微微屈膝,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風少正聽清,卻又不會驚擾了祠堂內的寧靜:
“少爺安好。”侍女垂著眼簾,姿態無可挑剔,“夫人吩咐了,若少爺前來,讓奴婢代為轉告:夫人今日誦經祈福,心神耗損,已然乏了,此刻不便見客。請少爺體諒,先回房歇息,保重身體要緊。”
風少正微微一怔。不便見客?心神耗損?這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太巧了。他剛走到門口,母親便“乏了”?而且,特意讓侍女等在側門出來傳話?
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向那扇緊閉的祠堂大門,仿佛想穿透厚重的門板,看清裡麵那個端坐佛前的身影。母親……她是在回避自己嗎?是還是……她早已預見了自己會來。
侍女見他沉默,又微微躬了躬身,補充道:“夫人還說,明日午膳時分,請少爺務必前往正廳一同用膳。”
明日午膳?
風少正心中一動。特意點明時間地點……
他壓下心頭的疑慮和一絲被拒之門外的失落,對著侍女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無波:“知道了。有勞轉告母親,少正遵命。請母親安心靜養。”
侍女再次屈膝:“是,少爺。奴婢告退。”說罷,她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側門,門扉輕輕合攏,隔絕了內外。
母親在回避此刻。
這意味著什麼?是時機未到?還是……她需要時間準備?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塵世與佛國的祠堂大門,最終緩緩轉身。步履雖穩,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回房。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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