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劍門的外門管事部位於山門內側一片相對開闊的平地上，是一座看起來頗為古舊但氣勢恢宏的大殿。青瓦灰牆，飛簷鬥拱，門楣上懸掛著“外門理事”的匾額，字跡蒼勁有力。
三十七名新晉外門弟子在嚴、秦兩位師兄的引領下，有序地走入大殿。殿內空間寬敞，光線略顯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年木料和淡淡墨香混合的氣息。正前方是一張長長的檀木桌案，後麵端坐著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落劍門長老服飾，眼神看似渾濁，但偶爾開闔間，卻自有精光閃過，令人不敢小覷。他便是外門管事趙長老。
兩位師兄上前，將一份名冊恭敬地遞給趙長老，低聲稟報了幾句，便退到一旁靜立。
趙長老接過名冊，目光緩緩掃過下方站立的三十七張年輕麵孔，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老夫趙啟明，為外門管事長老。今日起，爾等便正式為我落劍門外門弟子。既入仙門，當守門規。”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嚴厲了幾分：“門規第一條：同門之間，嚴禁私鬥，更不可蓄意傷人，乃至殘害性命！若有恩怨，可上宗門演武台申請公正比鬥，或由執法堂裁決。私下爭鬥者，輕則麵壁思過，扣除貢獻，重則廢去修為，逐出山門！爾等可記住了？”
“弟子謹記！”下方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石威、劉四海等人眼神閃爍，顯然將這條規矩記在了心裡，至少明麵上不敢再輕易造次。
趙長老神色稍緩，繼續道：“宗門不養閒人。每月初，任務堂會發布各類宗門任務，小至照料藥圃、清掃殿宇，大至下山除妖、探尋秘境。爾等可根據自身實力接取，完成後可獲得相應的宗門貢獻值。此貢獻值可在藏書閣兌換功法秘籍、在丹房兌換丹藥、在器殿兌換法寶，乃是我落劍門弟子修行的根本。”
“此外，”他話鋒一轉，“每三個月，宗門會根據情況，強製指派一項任務予每一位外門弟子，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此乃義務，亦是磨礪。完成者自有貢獻獎勵，失敗或逃避者，嚴懲不貸！”
這番話讓不少出身平凡、本以為入了仙門便可安心修煉的少年臉色微變，感受到了壓力。而世家子弟們則大多神色如常，顯然早有了解。
“現在，依次上前，領取你們的身份腰牌與弟子服飾。”趙長老示意了一下身旁侍立的兩名外門執事。
弟子們排成長隊，逐一上前。腰牌是墨玉所製，觸手溫涼，正麵刻著“落劍”二字，背麵則刻著各自的名字和一個獨特的編號。服飾則是統一的淡青色勁裝，材質普通，但堅韌耐用，衣襟和袖口繡著簡單的雲紋劍飾。
領取完畢後，趙長老又道：“接下來，分配住所。外門弟子居所皆在山腳區域的‘棲霞坡’。執事會帶你們前去，並根據名冊分配院落。”
提到住所，人群中頓時出現了一些細微的騷動。尤其是那些沒有背景的普通弟子，都露出了緊張和期待的神情。
果然，當一名執事領著眾人來到所謂的“棲霞坡”時，眼前的景象讓許多人的心涼了半截。
那是一片依著山坡修建的、密密麻麻的院落群，遠遠望去倒也算整齊。但走近了看，便能發現明顯的區彆。靠近坡底、臨近溪流、光照充足、院落寬敞整潔的那些，早已有人入住，甚至有些院落門口還站著侍從般的雜役。這些顯然就是被石家、劉家等世家子弟，或者一些早有門路的外門老弟子“預定”了的好地方。
而越往坡上走，院落越發簡陋擁擠，位置偏僻，甚至有些看起來年久失修，顯得破敗不堪。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潮濕和草木腐爛混合的氣味。
執事麵無表情地拿著名冊，開始唱名分配。
“石威，甲字柒號院。”
“劉四海，甲字玖號院。”
“伍言，乙字叁號院。”
“梅知憶，梅雲淵，乙字伍號院。”
……
輪到風少正和王洛時，執事看了一眼名冊，又瞥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風少正，王洛，丁字貳佰壹拾壹號院。自己去找吧，在最上麵。”
王洛伸著脖子望向那坡頂幾乎隱沒在樹林和霧氣中的、幾乎看不清的幾排小院子，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忍不住低聲嘟囔：“那麼高……走上去都得半天……”
風少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言。他早已料到會是如此，能有一個遮風避雨之所，已是萬幸。
分配完畢，世家子弟們各自帶著矜持或得意的笑容，走向他們條件優越的院落。而風少正、王洛以及另外幾個同樣被分到偏僻住所的弟子，隻能默默地向坡頂攀爬。
沿途，可以看到一些早入門的、同樣住在較差區域的外門弟子，他們投來的目光有漠然，有同情，也有幾分習以為常的麻木。
好不容易找到丁字貳佰壹拾壹號院，那隻是一個用簡陋籬笆圍起來的小院，裡麵有兩間低矮的土坯瓦房，門窗都有些破損，院內雜草叢生，顯得格外荒涼冷清。
王洛歎了口氣，認命地開始推門收拾
風少正站在院中，抬頭望去。透過稀疏的樹木，可以遠遠望見落劍山巍峨的山體，山腰以上雲霧繚繞，亭台樓閣隱約可見，那裡是內門弟子和長老們的居所，靈氣充沛，宛如仙境。
與山腳的喧囂和簡陋，形成了天上地下的對比。
他握緊了手中那枚冰涼的身份腰牌，目光沉靜而堅定。
這時，趙長老最後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回響：“明日辰時，依舊在此殿前集合，老夫將親自帶領爾等前往藏書閣。身為外門弟子，可免費於第一層挑選一門基礎功法修煉。此後，再想參閱更高深的功法秘籍，便需以宗門貢獻值兌換了。此乃爾等仙路起點，好自為之。”
免費的功法，貢獻值，任務，簡陋的住所，森嚴的等級，以及暗流湧動的同門關係……這一切，都構成了落劍門外門最真實的畫卷。
風少正深吸了一口山間微涼的空氣，轉身走進了那間需要他親手打掃的陋室。
仙路漫漫，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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