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雲淵幾乎是衝上演武台的,一把扶住梅知憶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姐姐蒼白如紙的臉頰和肩頭那道刺目的血痕,他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壓低了聲音埋怨道:“姐!你……你瘋了嗎?這麼拚乾什麼?!你之前明明跟我說過,這次小比就是走個過場,不在乎什麼名次的!你差點……”
他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看著郭寒那最後貫日一劍留下的軌跡,心有餘悸。
梅知憶大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弟弟身上,方才強行壓榨氣血催動冰鏡的後遺症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肩頭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她微微喘息著,聽到梅雲淵的話,嘴角卻牽起一絲極其虛弱的、幾乎看不出的弧度,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茫然和自嘲:
“誰知道呢……”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望著台下喧囂的人群,又仿佛穿透了他們,看向某個遙遠的方向,“……一不小心,就認真了。”
或許是被郭寒那句無心的“憐香惜玉”所激怒,或許是想證明梅家子弟絕非徒有虛名,又或許,僅僅是在生死邊緣遊走過一次後,骨子裡那份沉寂已久的好勝心被徹底點燃……連她自己此刻都有些恍惚,為何會如此不顧一切地拚到這一步。
梅雲淵看著姐姐這副從未見過的、帶著點脆弱又異常執拗的模樣,滿腹的抱怨瞬間咽了回去,隻剩下濃濃的擔憂和不解。他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梅知憶,一步步走下演武台,在無數道或敬佩、或驚異、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喧鬨的中心。
隨著梅知憶驚險萬分的獲勝,上午的比試終於告一段落。演武場的人潮漸漸散去,議論聲卻久久不息,梅知憶的名字和那匪夷所思的冰鏡偏折一劍,成為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焦點。
午後,陽光依舊熾烈。
演武場再次聚滿了人,氣氛比上午更加熱烈。經曆了梅知憶那場驚天逆轉,所有人都對接下來的比試充滿了期待,想知道是否還有更多意外發生。
蟠螭紋玉鑒再次氤氳生輝,水汽凝聚,新的名字顯現。
“王洛,對,劉虎!”
“第七場,王洛勝!”
“第八場,李裳勝!”
王洛憑借《磐石訣》穩紮穩打和一股悍不畏死的蠻勁,硬是扛住了對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最終抓住對方力竭的破綻,用玄龜盾狠狠將對方撞下擂台,引來一片喝彩。而接下來的第八場,則是一位煉體六階的李裳以壓倒性的實力和精妙的劍法,乾淨利落地擊敗了對手,展現了境界的碾壓。
兩場比試風格迥異,但都贏得了掌聲。
玉鑒再次亮起。
“第九場,風少正,對,趙闊!”
當“風少正”這個名字清晰地出現在玉鑒之上時,台下先是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了一片更加複雜、甚至帶著些微輕視的議論聲。
“風少正?就是那個才煉體三階的?”
“是他!同期裡修為最低的,聽說整天就知道躲躲閃閃練那什麼步法。”
“趙闊師兄?我記得他是去年入門的,煉體五階巔峰了吧?一手‘裂岩拳’剛猛得很!”
“這還用打?三階對五階?差距比上午梅師姐那場還大!”
“就是,趙闊師兄一拳下去,怕不是直接把他那麵小身板給砸碎了?”
“估計是上去走個過場就認輸吧?不然也太慘了。”
“嘿,說不定能像梅師姐一樣弄點花招?不過三階……能有什麼花招?”
“彆逗了,境界差這麼多,什麼技巧都是白搭。”
風少正站在人群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投射過來的目光——好奇、憐憫、不屑、嘲弄……以及像看一個即將出醜的倒黴蛋般的戲謔。他身旁的王洛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甕聲甕氣地吼道:“阿正哥!彆聽他們放屁!讓他們瞧瞧你的厲害!”
語氣中充滿了對兄弟的盲目信任。
風少正對王洛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緊張,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片近乎古井的沉靜。他分開人群,一步步走向演武台。他的步伐很穩,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與周圍的環境隱隱呼應。
高台之上,孫長老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在聽到“風少正”這個名字時,微微眯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常態,仿佛隻是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台下那個走向擂台的身影。
而另一邊,被梅雲淵強行按在看台上休息、臉色依舊蒼白的梅知憶,此刻也抬起了眼簾。她的目光落在那個並不算高大、甚至顯得有些單薄的青衫少年身上,清冷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光芒。是好奇?是審視?還是……一絲隱隱的期待?她並未言語,隻是靜靜地注視著。
風少正平靜地踏上青石演武台。
對麵,一個身材魁梧、肌肉虯結、氣息渾厚如熊的壯漢——趙闊,早已抱臂而立,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不耐煩。他看著走上來的風少正,那比自己矮了一頭、氣息微弱的身影,不由得嗤笑一聲,聲如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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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就你這點修為?我看你還是直接認輸下去吧,省得浪費時間!我趙闊的拳頭,可不是你這種花架子能扛的!萬一不小心把你打廢了,那多不好看?”
他一邊說,一邊示威性地捏了捏拳頭,骨節發出劈啪的爆響,充滿了力量感。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附和的哄笑聲和不看好的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