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劍門,某居所內。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凝滯,彌漫著一股陳舊的墨香與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極深地底的陰冷氣息。
一名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眼神帶著幾分鬼祟的青年,正垂首躬身,向屏風後一道模糊的身影稟報:
“師尊,與‘噬心蠱蟲’的聯係中斷了。”
屏風後,一片沉寂。隻有燭火偶爾爆出一聲輕微的“劈啪”響。
良久,一個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聲音緩緩傳出,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卻讓稟報的青年頭垂得更低:
“可惜了……於莫然此子,心性偏激,怨毒甚深,本是極好的容器胚子。若能好好打磨,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柄趁手且……足夠瘋狂的快刀。”
那聲音頓了頓,仿佛在評估一件損壞的工具,語氣裡聽不出多少惋惜,更多的是計算落空的漠然。
“罷了。”屏風後的聲音再次響起,“棋子廢了,便棄了。計劃推進,容不得為這等瑕疵之物分神。下去吧,密切關注執法堂那邊的動靜。”
“是,師尊。”青年恭敬地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仿佛從未出現過。
楠竹林深處。
劍氣縱橫,血煞翻湧。
秦時衣袂飄飛,手中長劍化作道道清冷流光,與那血袍麵具人詭異狠辣的攻勢不斷碰撞,發出金鐵交鳴的刺耳聲響,四周粗壯的楠竹被逸散的勁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兩人身影交錯,快得隻剩殘影。秦時劍勢綿密沉穩,守中帶攻,雖略處下風,卻絲毫未亂。
正當戰況膠著,血袍人攻勢驟然一厲,似乎欲要全力爆發時,他動作猛地一滯。
一枚藏於其袖中的黑色令牌微微震動,傳來一道極其隱晦的神念波動。
血袍人招式一收,借力後躍,輕飄飄落於一根斷竹之上。他猩紅的麵具轉向秦時,雖然看不到表情,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詭異的輕鬆和嘲弄:
“嘖,看來今天的遊戲要提前結束了。”
秦時持劍而立,氣息微沉,目光銳利地鎖定對方,並未因對方停手而有絲毫鬆懈。
血袍人似乎很滿意秦時的警惕,懶洋洋地繼續說道:“剛收到消息,計劃有變,上頭讓我撤了。真是遺憾,你我都沒能儘興,不是嗎?”
他話鋒一轉,麵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竹林,瞥向了風少正三人所在的方向,語氣變得玩味:“不過,我看你那邊那三位小朋友的情況,似乎比我們這邊更需要你啊……嘖嘖,不去看看嗎?”
秦時聞言,心神微微一凜。他早已隱約感知到另一邊氣息劇烈波動,此刻被對方點破,擔憂更甚。但他麵色不變,冷聲道:“魔蹤妖人,休要妄圖亂我心境!”
“哈哈,信不信由你。”血袍人發出一聲低笑,身形開始緩緩向後飄退,融入愈發濃密的竹影之中,“對了,走之前,替我給秦老爺子帶句話——”
他的聲音變得縹緲而森冷,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清晰地鑽入秦時耳中:
“就說……舊人未死,有人從地獄……歸來了。”
“哈哈哈哈……”
猖狂而陰冷的笑聲在竹林中回蕩,那血袍人的身影已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地被摧殘的竹葉和彌漫未散的血煞邪氣。
秦時眉頭緊鎖,對方最後那句話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但此刻他無暇深思。風少正三人的安危才是首要!
他立刻收劍入鞘,身形一閃,化作一道迅疾流光,以最快速度朝著來時方向疾掠而去。
當他趕到現場時,隻見一片狼藉。王洛拄著斷裂的玄龜盾,氣喘籲籲,身上添了新傷。伍言臉色蒼白,正盤膝調息,顯然消耗極大。而風少正更是氣息微弱,被伍言攙扶著,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似乎連站立都困難。
更讓他目光一凝的是,不遠處,於莫然渾身是血、人事不省地癱倒在地,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其狀態明顯不對勁,周身竟再無半點那令人厭惡的血煞邪氣,反而是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死寂。
“發生了何事?!”秦時快步上前,聲音帶著急切和凝重。
伍言深吸一口氣,簡略地將方才於莫然突然出現、瘋狂襲擊以及最後被他們聯手製服、其體內逼出詭異血蟲的過程說了一遍。同時刻意隱瞞了風少正的狀況,這也是剛才風少正拜托伍言保守的秘密。
秦時聽伍言的描述,麵色猛地一變,眼神變得無比嚴肅,“你們竟然遇到了這種東西!這……”他看向三人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以他們三人的狀態和修為,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