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少正聽到霍宗的話,心中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接過水杯,指尖卻有些冰涼。他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先前那似幻似真、卻又無比凶險的遭遇,最終隻能化作一句帶著歉意的感謝:“多謝霍師兄的照顧,給師兄添麻煩了。”
霍宗擺擺手,神色卻並未放鬆,反而帶著一絲探究:“你這麼說就見外了。不過,你剛才的狀況絕非尋常。你身體懸浮於半空,周身還散發出一種……一種奇異的藍色光芒,氣息也變得極其陌生而狂暴,著實是有些嚇人。那絕非普通夢魘或修煉岔氣所能解釋。風師弟,你修煉的功法……是否有些特殊?或是近來遇到了什麼難以化解的心魔?”
風少正感受到窗外陽光透過窗欞直射在臉頰上的溫暖,這真實的觸感讓他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卻也更加清晰地意識到昨夜經曆的詭異。他避開了霍宗關於功法的追問,轉而問道:“霍師兄,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到午時了。”霍宗看了一眼窗外日頭,“風師弟,你已昏迷了兩日,粒米未進。煉體階的修士終究未能完全辟穀,身體損耗極大。若你感覺尚可,我即刻讓人安排午膳。”
“昏迷了兩日嗎?”風少正喃喃自語,心中駭然。那場“夢魘”竟持續了如此之久?他再次致歉:“這兩日,實在給霍前輩和師兄添麻煩了。”
“我這邊倒沒什麼,隻是守著你罷了。”霍宗歎了口氣,眉頭又鎖了起來,“但我爹與其他幾位凝元境前輩,這兩日幾乎未曾合眼,一直與堡主在城主府緊急商議對策,氣氛十分凝重。”
風少正心中一動,急忙追問:“前輩們對城中的天外巨石,可有商討出什麼應對方案了嗎?”他緊緊握著水杯。
霍宗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那邪石堅不可摧,氣息詭異,至今尚無萬全之策。今日午時,堡主已決意,彙集城中所有凝元境修士之力,於巨石前布下‘烈陽焚煞陣’,彙聚至陽罡火,試圖對其發動最強一擊,以期能一舉摧毀那禍根,徹底解決城內危機……”
就在霍宗話音剛落的瞬間——
“萬不可毀壞那顆巨石!!!”
一個極其虛弱、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懼與急切的咆哮,如同瀕死野獸的最後哀鳴,猛地炸響在風少正的識海最深處!那是寅蒼的聲音,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量,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本能的、最深切的恐懼!
“那是囚籠!是封印!絕不能破!一旦打破……裡麵的東西出來……所有人都得死!所有人都……”
寅蒼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徹底掐斷了線,那團幽藍的光團徹底黯淡下去,再無半點聲息,仿佛剛才那聲警告已是他拚儘全力的最後掙紮。
風少正渾身劇震,手中的水杯“啪”地一聲滑落,溫水濺濕了衣襟,他卻渾然不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風師弟?你怎麼了?”霍宗被他的劇烈反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步。
風少正猛地抬起頭,一把抓住霍宗的手臂,因為極度焦急和恐懼,他的聲音都帶上了明顯的顫抖:“霍師兄!快!快帶我去找霍前輩!快去阻止他們!不能攻擊那石頭!絕對不能!”
霍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和話語弄得一怔,愕然道:“風師弟?你……你說什麼?為何不能攻擊?這是堡主和諸位前輩共同議定的方案,是目前唯一的……”
“那不是石頭!那是封印!裡麵封著極其可怕的東西!一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會比現在糟糕千萬倍!”風少正急得幾乎語無倫次,他無法解釋消息來源,隻能緊緊抓住霍宗,眼中充滿了近乎絕望的懇求,“相信我!霍師兄!快帶我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霍宗看著風少正那絕非偽裝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急切,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雖然不明白風少正為何如此肯定,但那眼神中的驚懼卻不似作假。
難道……風師弟身上或是通過某種方式,知曉了那邪石的真正底細?
此刻,午時的鐘聲,沉重而悠遠地,從鐵牙堡中央的鐘樓傳來——
“當——!”
“當——!”
“當——!”
每一聲,都如同敲擊在風少正的心上,預示著那毀滅性的攻擊,即將發動!
霍宗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一咬牙,猛地反手拉住風少正:“走!我帶你過去!但願……但願還來得及!”
一路上,風少正心急如焚,腳下的青石板路仿佛沒有儘頭。他無法向霍宗透露寅蒼的存在和他的警告,隻能將所有的恐懼與推斷都歸因於那個揮之不去的、無比真實的“噩夢”。他氣息急促,聲音因急切而微微發顫,對霍宗描述著夢境中可怖的景象:
“霍師兄,那絕不僅僅是石頭!在夢裡……裡麵封印著難以名狀的邪惡存在!漆黑、粘稠、充滿了最純粹的惡意!一旦封印被打破,那東西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霍宗聽著這匪夷所思卻又被描述得極其詳儘的“夢兆”,眉頭越鎖越緊。理智告訴他,僅憑一個夢境就試圖否定堡主和數位凝元境前輩的共同決策,實在過於荒謬兒戲。然而風少正的表情讓霍宗無法完全忽視這份警告。他麵色凝重,沉聲道:“若你所夢為真……那確實將是一場席卷天關的災難。但此刻陣法恐怕已經……我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