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迷心幻陣後,守穀弟子引著秦淵與蘇清雨,並未直接前往下一處關卡,而是沿著一條更為幽靜的石板小徑,向山穀深處行去。沿途所見,奇花異草愈發繁盛,空氣中彌漫的藥香也變得更加濃鬱複雜,吸上一口,都覺神清氣爽,仿佛能洗滌肺腑。
約莫一炷香後,三人來到一座依山而建、半是天然半是雕琢的軒閣之前。軒閣以古木和青竹為主體,匾額上書“百草軒”三個篆字,筆力虯勁,帶著一股草木生長的蓬勃生機。尚未入內,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龐大而溫和的生命能量。
“二位,此地便是我藥王穀收藏天下奇珍、辨識百草靈藥之所‘百草軒’。”引路的守穀弟子在軒外停步,神色比之前更為恭敬了幾分,“三長老已在軒內等候,負責對二位的‘辨藥天賦’一考。弟子告退。”
弟子躬身離去。秦淵與蘇清雨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凝重。醫道與辨藥,對於並非此道出身的他們而言,或許比直麵刀光劍影更為棘手。尤其是秦淵,他更擅長的是毀滅而非救贖,對此道可謂一竅不通。
“進。”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從軒內傳出。
二人邁步而入。軒內光線明亮而柔和,並非來自燈火,而是四周牆壁上鑲嵌的無數夜明珠以及某些能自發瑩光的奇異植物。內部空間遠比外麵看起來要寬敞,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玉質或木質架子陳列其中,上麵分門彆類地擺放著數以千計的藥材,有的乾製,有的則依舊保持著鮮活,栽種在特製的玉盆之中,生機盎然。
一位身著深青色長老服飾、須發皆白、麵容清臒古樸的老者,正負手立於軒堂中央。他身形瘦高,背脊挺直,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洞穿人心,又帶著常年與藥材打交道沉澱下來的沉靜。他周身並無強大的能量波動,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令人不敢小覷。此人,便是藥王穀三長老,藥塵子。
藥塵子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淵身上,銳利的眼神在他身上略微停留,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顯然是察覺到了秦淵體內那股灼熱霸道卻隱帶晦澀傷勢未愈)的龍力,以及那揮之不去的血腥煞氣。但他並未多言,目光隨即轉向了蘇清雨。
當他的目光觸及蘇清雨時,那古井無波的眼底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極淡的驚異與探究。就在方才,他清晰地感知到穀口方向傳來的、那短暫卻無比清晰的“雙龍共鳴”的波動。赤龍之力陽剛霸道,他略有感知,但這純淨冰冷、帶著太陰氣息的白龍之力,卻是罕見至極!更讓他心驚的是,此女身上竟無多少殺戮戾氣,反而有種初雪般的純淨感,與那霸道龍力形成奇妙反差。
“老夫藥塵子,負責‘辨藥’一考。”三長老收回目光,聲音平淡無波,直奔主題,“藥王穀以醫立世,以藥濟人。不識百草,不明藥性,縱有通天武力,亦與莽夫無異,不配得我藥王穀靈藥。”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藥王穀長老固有的傲然,仿佛在陳述一個毋庸置疑的真理。
他袖袍輕輕一拂。
旁邊一張光滑如鏡的青玉長案上,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九個玉盤。每個玉盤之中,都盛放著一株或一份藥材。這些藥材形態各異,有的色澤豔麗,有的樸實無華,有的奇形怪狀,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或濃鬱或內斂的靈氣波動。
“此九物,皆非俗品,亦非輕易可得。”藥塵子目光掃過玉盤,語氣帶著明顯的考驗意味,“限時一炷香。要求:辨識其名,簡述其核心藥性、生長環境及主要配伍禁忌。錯一種,或未能辨出三種以上,此關即為失敗。”
他的話語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手術刀般刮過二人:“需謹記,良藥毒草,往往一線之隔。這其中,便有能救人於瀕死的聖品,亦有能頃刻間奪人性命的劇毒之物!若辨識不清,妄加使用,後果不堪設想!”這既是警告,也是施加心理壓力。
壓力驟然降臨。這不僅考驗知識儲備,更考驗心性、細致以及對藥理的深刻理解。
秦淵眉頭緊鎖,他雖見多識廣,但對於這些偏門稀有的藥材,認知也極為有限,最多能憑氣息感應出哪幾種能量狂暴危險,哪幾種相對溫和,但要詳細說出名目藥性,卻是強人所難。他下意識地向前半步,隱隱將蘇清雨護在側後方,目光投向了她,帶著詢問與毫無保留的支持。“儘力即可,萬事有我。”他低聲道。
蘇清雨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三長老盈盈一禮:“晚輩願一試。”她能感覺到藥塵子那審視的目光,以及秦淵無聲的支持。這一關,必須靠她自己過。
她走到青玉長案前,目光沉靜地逐一掃過那九種藥材。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仔細觀察它們的形態、色澤、紋理。
第一株,通體赤紅,狀如靈芝,卻縈繞著淡淡的火焰紋路。
第二株,是一截枯木般的根莖,毫不起眼,卻隱隱有雷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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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株,是一朵冰藍色的花朵,花瓣剔透如琉璃,散發著寒氣。
……
第七株,是一種漆黑的蘑菇,傘蓋上有著詭異的白色斑點,看似平凡,卻讓蘇清雨本能地感到一絲不適。
第八株,是一段紫金色的藤蔓,靈氣充沛,生機勃勃。
第九株,是一顆乾癟的、暗紅色的果實,表麵有螺旋紋路,氣息晦澀。
光靠肉眼和有限的藥理知識,蘇清雨隻能勉強認出其中兩三種曾在某些古籍插圖上見過的,但細節已然模糊。常規辨識路徑,幾乎走不通。
時間一點點過去,旁邊香爐裡的檀香已經燃燒了近三分之一。軒內寂靜無聲,隻有藥材散發出的細微能量波動在空氣中交織。
秦淵心中微沉,難道真要止步於此?他握緊了拳,已經開始思考若考核失敗,該如何用“其他方式”獲取龍骨蘭。
就在這時,蘇清雨閉上了雙眼。她並非放棄,而是將心神徹底沉靜下來,全力運轉《素女冰心訣》。識海中那枚“冰心”滴溜溜旋轉,散發出純淨的清輝,撫平她內心的些許焦躁。同時,她悄然引動了體內那一絲白龍血脈之力,一股微不可察的寒意自她丹田升起,流轉周身。
在她獨特的靈覺感知中,世界變成了能量流動的脈絡與光點。那九種藥材,不再是具體的形態,而是九團顏色、性質、強度各不相同的能量源!赤紅如焰,冰藍似水,枯木藏雷,紫金蘊生……以及那漆黑蘑菇散發出的、帶著不協調感的陰晦。
她緩緩抬起右手,纖纖玉指的指尖,凝結出九點細微如塵埃、卻無比純淨剔透的冰晶。這冰晶不僅是寒意的凝聚,更是她感知的延伸。她以指為引,隔空輕輕拂過那九個玉盤。
隨著她指尖冰晶的靠近,那些藥材散發的能量波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產生了細微而獨特的“漣漪”!這漣漪的形態、頻率、強度,乃至其中蘊含的“情緒”狂暴、溫和、死寂、生機),都清晰地反饋回她的識海。
那赤紅靈芝,反饋回一股灼熱、暴烈的火屬性能量,核心處卻蘊含著一絲精純的生命精華。蘇清雨心念急轉,結合形態,得出判斷:“赤炎火芝,生於地火熔岩邊緣,性烈,大補氣血,尤善驅寒毒,然火氣過旺,虛火旺盛者忌用,不可與寒性劇毒之物同用,否則陰陽衝撞,立時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