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垂首趨步入殿,輕聲道:“陛下…申國公薨了。”
李世民正在批閱奏章的手一頓,朱筆在紙上洇開一團刺目的紅。
他緩緩抬頭,望向窗外迷蒙的雨幕,良久,才輕聲說:“備駕。”
“陛下!”一旁的房玄齡急步上前,他知李世民的想法,直言勸阻:
“天子哭臣子的靈,於禮不合。還請您……”
“禮?”李世民打斷他,聲音裡透著壓抑的沙啞,“高公於朕,豈止君臣?”
他站起身,明黃色的袍袖在空氣中劃出決絕的弧度:“他是朕的故交,是皇後的舅舅,更是將觀音婢托付給朕的長輩!如今他走了,朕若連最後一程都不能送,還算什麼君王?算什麼晚輩?”
禦駕出興安門,雨水沿著傘沿織成密密的珠簾。
高府門前白幡在風雨中飄搖。
“陛下,您重病在身,不必前來啊!”
長孫無忌三步做兩步撲倒在李世民跟前,抱著他的腳哭嚎道:“您剛剛北伐歸來,本就勞累,又染病在身,何必親自過來呢!陛下啊!”
“這裡有老臣和太子呢!”
“陛下!臣懇請陛下回鑾!”
李世民怔怔的望著四周的縞素,一時茫然,淚從眸生。
他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痛哭的長孫無忌:
“輔機,連你也要攔朕?”
“陛下正在服食丹藥,醫官再三叮囑不可悲慟過度。為了大唐社稷,請您保重龍體!”
長孫無忌以頭觸地,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與淚水混在一處,“況且舅舅臨終前再三囑咐,說陛下待高家恩重如山,他萬萬不敢因身後事,讓陛下屈尊降臨,沾染晦氣……”
李世民沉默地看著跪在雨中的妻兄,看著這個與他並肩打下江山的老臣。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慧眼識人的高士廉,如何賞識當時還隻是唐公之子的他。
想起玄武門之變前夜,高士廉如何毅然釋放囚犯,授以兵甲,助他一臂之力。
如今,最後一個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也走了。
“陛下!”長孫無忌見天子不語,猛地撲上前,死死抱住大唐皇帝的腳,“您若執意要進去,就請從臣的身上踏過去吧!”
雨水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襟。在長久的僵持後,李世民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滾開!”
李世民默默向內裡走去,行至高府亭台,曾和這位妻舅坐而論道的地方忽然怔住,手不自覺的向身前的虛空伸去。似是當年故人依舊。聲音淒楚道:
“高士廉......”
“朕來送你了......”
「公元645年,大唐申國公、太子太傅、尚書右仆射高士廉於長安病逝。終年七十二歲。」
「唐太宗追贈司徒、並州都督,諡號文獻,陪葬於昭陵。」
天幕畫麵轉場。
一道淒楚的樂聲幽幽響起,女聲的哀婉吟唱如絲如縷,輕訴著一個時代的繁華與落寞。
“一刹那栩栩縷影浮光映宮闕
錯問今夕是何年
輕胡旋伎舞燈火在何處長眠
伴著繁星映諸天......
朱顏改怎不見窟畫昔日璀璨
卻醒來作壁上觀......”
梁國公府
府中上下,人人步履匆匆,低頭掩麵,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悲戚。
正堂外,烏泱泱地跪著一地身披重孝的房家子孫。
就連當朝太子,亦親臨府邸,靜立於門外,麵露戚容。
屋內
房門緊閉,將內外的喧囂與寂靜分隔開來。
李世民終究沒能等到病榻上的老臣再次起身。
他坐在房玄齡的床側,凝視著這張熟悉的麵龐,雙目噙淚,眼裡是化不開的哀痛。
這位為大唐帝國嘔心瀝血一生的宰相,此刻已行將就木。
然而,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蒼白的臉上竟回光返照般地泛起一絲紅暈,原本渾濁的眸子也驟然清亮起來。
沒有關乎國策的進言,沒有警醒帝王的勸諫,甚至沒有為兒孫乞求半分恩澤。
房玄齡眸光閃爍,乾枯的手微微抬起,想要抓住什麼。李世民立刻俯身伸手,將它緊緊握住。
那隻手,曾為他執筆定策,書寫下貞觀的藍圖;如今,卻隻剩一把輕飄飄的骨頭。
房玄齡望著他的陛下,氣若遊絲,聲音輕得仿佛一觸即散的煙:
“陛下……我們……我們一個一個,都走了……”
他頓了頓,用儘最後一絲氣力:
“往後……幫不了你了啊。”
“保重……保重啊,陛下!”
........
......
——
想寫淩煙閣二十四功臣的落幕,故事都想好了,書友們覺得這樣的插入如何?
大家要是想趕緊跳入下一個階段,作者就簡略跳過了。
覺得還行,再寫幾個......
喜歡天幕:對!我爹洪武三十五年傳位請大家收藏:()天幕:對!我爹洪武三十五年傳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