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官衙外
唏律律的一陣馬蹄聲接近，來人正是剛從關隘上返回的高仙芝和隨將們。
“節帥，那叛軍今日又嘗試了幾次攻堅沒有得逞，怕是明天還要來。”
“節帥，我們明天作什麼部署？”
高仙芝坐在大馬上，雪落滿了帷帽，輕聲道：“天寒地凍的，天氣越來越冷了，對我們越有利對叛軍越不利。”
“如今叛軍雖然斬斷了關中和山東的聯係，但各地勤王軍都在趕來的路上，朝廷尚有關中和巴蜀的通道，安西也在手裡，待到邊軍支援後，平叛不過頃刻間。”
“那閹胡不過諂幸之徒，得此富貴不知感謝聖恩，卻妄作反事，他必遭天譴！”
“明天還要兄弟們按原部署守城嗎？”
“嗯。撐下去就好過了。”
“喲？高節帥回來了？”幾人還沒下馬，大門兀自打開了，裡麵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
高仙芝蹙眉，聽見死太監說話第一時間感到了生理不適。
還沒待他開口，烏泱泱的從官衙裡湧出了一百多個陌刀手，將他們一夥人團團包圍。
“放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副將大聲質問：
“你們可知眼前的是誰？”
“四鎮節度使、右羽林大將軍、安西副都護、密雲郡公高仙芝在此，你們居然敢如此犯上，是想找死嗎？”
陌刀手們無動於衷，這讓高仙芝臉色異常鐵青。
邊令誠這時才拿捏著態度，緩緩走到了衙門口，見到一行人還騎在馬上，眼皮子頓時直跳。
他恨高仙芝，恨他從小出身高麗貴族，長大後投身行伍建功立業，恨他為什麼一輩子順風順水，為什麼永遠都是錦衣玉食。
哪怕此刻，他站在地上，高仙芝仍然騎在大馬上。
仍是他在地上抬頭仰望，高仙芝高高的俯視他！
不！不該是這樣！
邊令誠眼底湧出一抹晦暗，心底為即將玷汙不可一世的高山雪蓮而興奮至極，他扭曲的心態即將得到實現。
“聖人有旨，高仙芝你還不下馬？”
高仙芝急忙下馬跪地，問道：“禦史大夫呢？”
邊令誠終於得見這朵聖潔的高山雪蓮跪在了自己身前，心底一陣暗爽，便擺著態度：
“哼！聖人自然是有旨意給他，那奸臣誤國誤民，早就被雜家在你來之前處斬了。”
“什麼？”高仙芝驚愕的抬起頭，一股怒意從眸中生出，四十年來沙場上曆練出的殺氣讓他這個太監忍不住渾身一抖，顫聲道：“高仙芝......你要乾什麼！”
“他在哪？”
“死了。”
“我說，封常清的屍首在哪！”
“......衙門後院草席裹著。”
高仙芝起身不語，徑直邁過死太監往官衙裡衝去，那群副將和士兵們眼見著節帥走遠，對視了一眼立馬跟上。
“公公，我們現在怎麼辦？”陌刀手詢問。
邊令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聖旨在手，那高仙芝還敢這樣無視他。
我手裡可是有聖旨啊！
我的背後有大唐皇帝的背書！
我怕他乾什麼！
邊令誠深呼吸幾口，咬著牙道：“走，跟過去！”
“雜家還不信他高仙芝敢謀反！”
後院裡
高仙芝顫巍巍的打開染血的草席，裡麵露出了封常清死不瞑目的臉，這位執掌安西都護府十五年的高麗王族名將人傻了。
“封二啊......”
這個孩子，跟了他整整二十年！
從他還是安西都護軍的一部節度開始，二十年來忠心耿耿，才情無雙，他明明是下一任大都護最合適的人選，他本該成為大唐對大食最鋒利的刀刃，他本該接替曆任大都護手裡的寶劍讓大唐的偉大延伸至地中海的！
邊令誠進來後就見到高仙芝在發怔，連忙讓陌刀手們將高仙芝一行人的武器全部卸下。
“聖人有旨：高仙芝，本高麗王族，得我之隆寵，幸進安西節度，二十年來損兵折將，罪大惡極，如今......”
“......即刻問罪處斬！”
高仙芝搖了搖頭，淡淡道：“我退兵確實有罪，死也不推辭，但是說我截扣軍餉和恩賜的東西，這是在誣陷我。”
聽說高節帥要被問罪，潼關衙外駐守的新兵們都湧了過來，圍在院外，焦急的等待著。
他們是新兵不假，但大多數人都是長安市井子弟，這群人平日裡浮生閒日也許是不務正業，但每個人都是受過教育且有點兒家資的。
宋朝之前的讀書人最憧憬和敬佩什麼？尤其是半大的毛頭小子。
——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