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才知,就算他這陳爹不能為他遮風擋雨,也會竭力為他暖腳。
不知不覺間,他在大梁已有了不少牽掛。
他怎麼能輕易認輸,又怎麼能讓這些捧著真心對他的人受傷害?
高家根基雖深,也並非真能隻手遮天。
既然已經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那就容不得他退一步。
翌日起床時,天竟放晴了。
暖日高懸,照得天高地闊。
融雪時,到處都是水,一腳踩上去,連鞋子帶褲腿都染上了泥。
陳硯在東陽府的車行包了輛騾車回平興縣。
與牛車相比,騾車更快,也更暖和,跑起來也沒那般顛簸。唯一的缺點,就是騾車比牛車貴。
回到平興縣,陳硯再次來了墨竹軒。
今日的孟永長不在書肆,連掌櫃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陳硯打探不到消息,隻能和陳得壽先行回村。
到村子時,已是半夜。
柳氏披著襖子起床給父子倆一人做了碗熱騰騰的雞蛋麵,陳硯早就餓急了,一頓胡吃海塞。
灌了一天冷風的腸胃終於被熱騰騰的麵湯給暖了過來,長途奔波的疲憊也被驅散了不少。
昏暗的油燈下,柳氏靜靜坐著等父子倆吃完,才開口道:“今兒個有官差來咱們村,說是要抓阿硯。好在阿硯不在,那些官差被族長給打發走了。”
陳得壽一驚,趕忙問道:“為什麼抓阿硯?”
柳氏愁眉不展:“說是周老爺犯了什麼事,阿硯是周老爺的養子,也要一並抓了。”
陳得壽也慌了,扭頭對陳硯道:“定是高家動手了,他們拿不到人,必定還要來,明兒起你去外祖家躲著。”
陳硯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淨嘴,道:“這種時候我更要待在陳家灣,我是陳氏族人,族裡會儘力保全我,柳族是外族,不會冒著得罪官府的風險保我。”
大梁許多人和彆人起衝突,都會去外祖家避風頭。
彆人又不知他外祖家在何處,自是找不到人,時間長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陳硯得罪的是高家,高家想要查他的外祖家實在太輕易。
外祖再親,一家人也不可能在官府麵前護住他。
同宗族,隻要他還有價值,便是豁出命也會保他。
“娘,明天我們家大擺酒席,請族人都來吃飯。菜要豐盛,酒水要夠,要辦得比村裡的流水席更好。”
柳氏懵了:“這個時候請客,那些官差不就知道你在家,要來抓你嗎?”
“躲不掉,不如堂堂正正對上,我現在就去族長家一趟。”
柳氏本想勸他天亮了再去,這麼大晚上族長定是睡了,陳硯卻一刻也不願意等。
陳得壽隻能送陳硯去族長家。
陳族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這一翻動,風就往被窩裡鑽,一點熱乎氣全散了出去。
陳族長的老伴鄭氏忍了許久,終於沒好氣道:“你不睡就直挺挺躺著,翻來翻去做什麼?”
陳族長心裡早就憋得難受,見老妻也沒睡,當即就打開了話匣子:“官差都來抓陳硯了,你竟還睡得著覺?”
鄭氏道:“你是族長,族裡又有那麼些男人頂著,輪不著我一個老婆子瞎操心。”
有這閒工夫,她還不如多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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