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第一排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此次朝考,以不續燭為準,且不可提早交卷離開。
陳硯隻能枯坐。
他低頭將文章看了兩遍,實在有些膩味了,乾脆抬起頭,對上盯著他的劉守仁。
劉守仁一對上陳硯的目光,就想到其拿著印信威脅自己的場景,心中不由惱怒,狠狠瞪回去。
陳硯左右也無事,就與劉守仁大眼瞪小眼,真真是相看兩相厭。
劉守仁自持身份,便移開視線去看他人。
陳硯也覺無趣,便順著身上的探究的目光一一看過去,將那些人盯得紛紛移開視線。
陳硯想到自己一旦前往鬆奉,可能十多年不能回朝,往後怕是再也見不著了,如今多看一眼是一眼,便一一看過去,仿佛要將這些大人們都記在心裡。
如此反倒讓那些監考的官員不自在。
瞧見他們的嫌棄,陳硯在心底暗暗歎息,這些大人哪裡知道他陳硯對他們的不舍。
如此熬啊熬,總算到了午時。
陳硯立刻舉手,要了午膳——兩個冰冷的硬饅頭。
陳硯不由感歎,光祿寺的飯菜一如既往的難吃。
丹陛之上的永安帝顯然也坐得無趣,乾脆下來,往考生們麵前走來。
陳硯見狀,趕忙將饅頭收起來,又把自己的文章倒轉過來,往桌邊送了送,方便永安帝禦覽。
見他如此動作,劉守仁等人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永安帝站在案桌前,雙手負於身後,細細看了片刻,便微微抬頭看向陳硯,就見陳硯雖是坐著,卻拱手彎腰低頭,頗為恭順。
他並未開口,轉身走向陳硯左手邊那考生麵前。
光在案桌前一站,那考生的字便寫得有些軟弱無力。
永安帝不喜地瞥了他一眼,轉而走去其他地方。
走了一圈,多是顫顫巍巍者,待站在柯同光麵前,卻見柯同光臉頰泛紅,顯然是頗為激動。
永安帝瞥了眼呈文紙上的名字:柯同光。
他便想起來,這位乃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大才子,可惜與陳硯同科,被陳硯壓得黯淡無光。
如今再看其策論,倒是頗為不錯。
永安帝深深看了柯同光一眼,又往彆處轉去。
待轉完了,實在無趣,便離了大殿。
陳硯頗為遺憾,怎的就不多留一留。
好在自己的文章已被天子看過了。
將文章擺正,一抬頭,便見劉守仁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棄,陳硯精神一振,終於又有事乾了,於是便又與劉守仁對望上了。
劉守仁:“……”
隨著天色漸暗,大殿內已漸漸看不清字。
待到香燃儘,陳硯立刻交卷,頭一個走出大殿。
外頭寒風一吹,他頓時精神奕奕。
待其他人一一交卷後,陳硯終於可以由內侍領著出宮。
答卷收上來,殿內即刻點燈。
此次朝考比之尋常殿試規格更高,已不是單純論文章,更多的是看治國之策,便不能假手他人,需得由三品及以上官員親自閱覽,超過三位官員畫叉,或超過四名部堂級官員畫直,此答卷便可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