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侯府後花園的金桂開得正盛,細碎的金黃花瓣綴滿枝頭,風一吹便簌簌落下,混著清甜的香氣漫過九曲回廊,直飄進正廳裡。
沈清沅正支著下巴看丫鬟們分揀新摘的桂花,打算一部分釀桂花酒,一部分做桂花糕,剩下的還要曬乾了裝枕芯——這可是她穿越過來後發現的“古代好物”,桂花枕助眠,比現代的助眠香薰還管用。
“小姐,您瞧這桂花多好,今年的成色比去年還足呢!”大丫鬟晚晴捧著個白瓷盤進來,盤子裡鋪著薄薄一層金黃花瓣,看著就喜人。
沈清沅伸手撚了一瓣,指尖沾著清甜的香氣,笑道:“確實不錯,讓廚房多做些桂花糕,送去給祖母和母親嘗嘗,順便給前頭書房的父親也送兩碟——他最近忙著查鹽鐵司的案子,怕是沒心思吃點心。”
話音剛落,就見小廝墨硯一路小跑進來,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喜色,連禮數都顧不上周全,喘著氣道:“小姐!大喜!大喜啊!戶部那邊傳來消息,鹽鐵司的貪腐案查清楚了,那些徇私枉法的官員全被拿下了,連帶著江南鹽商的勾結案也一並破了!”
沈清沅眼睛一亮,手裡的桂花瓣都差點掉在地上。這鹽鐵司的案子可是折騰了快兩個月了,父親沈毅身為禦史中丞,牽頭查辦此案,天天早出晚歸,鬢角都添了幾根銀絲。如今案子告破,不僅是朝廷除去一害,更是父親仕途上的一大助力。
“真的?沒弄錯?”沈清沅站起身,語氣裡難掩激動。她穿越過來這幾年,早已把侯府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沈毅夫婦待她如親生,祖母更是疼她入骨,侯府的榮辱興衰,早已和她息息相關。
“千真萬確!”墨硯用力點頭,“方才戶部的李大人親自派人來報的信,說證據確鑿,主犯鹽鐵司郎中王懷安已經認罪伏法,還牽扯出了三位地方知府,如今都被關押在大理寺大牢裡呢!”
晚晴也跟著高興:“太好了!這下老爺總算能鬆口氣了,這些日子可把老爺累壞了。”
沈清沅笑著點頭,心裡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王懷安這名字,她總覺得有些耳熟,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前兩個月借著給太後賀壽的名義,想讓女兒王氏嫁給二哥哥沈清晏的那個王郎中?
當初王氏帶著厚禮上門,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說什麼“我家女兒乃是書香門第出身,配你們侯府二公子正好門當戶對”,還暗地裡嘲諷沈清晏隻是個閒散公子,若不是沾了侯府的光,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沈清沅當時就看不過去,幾句話懟得王氏啞口無言,最後悻悻離去。如今想來,這王懷安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東窗事發,想借著和侯府聯姻來攀附靠山,好保全自己。幸好當初沒答應這門荒唐的親事,不然侯府現在怕是要被牽連進去。
“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沈清沅冷笑一聲,“當初王懷安的夫人還想來侯府攀親,如今看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晚晴也想起了那回事,撇撇嘴道:“可不是嘛!那王氏當時傲得跟什麼似的,還說小姐您不過是個侯府養女,沒資格對她指手畫腳。如今她丈夫成了階下囚,看她還怎麼傲!”
“話也不能這麼說。”沈清沅擺擺手,“王懷安犯了法,自然有朝廷處置,咱們侯府可不能落井下石。不過這門親事當初沒成,倒是萬幸。”
正說著,就見沈毅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身上的官服都沒來得及換,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父親!”沈清沅連忙起身行禮。
沈毅笑著扶起她,語氣輕快:“沅兒都聽說了吧?鹽鐵司的案子破了!”
“女兒剛聽說,恭喜父親!”沈清沅笑著道,“父親這些日子辛苦了,如今案子告破,也該好好歇歇了。”
“是啊,總算是了卻一樁大事。”沈毅在椅子上坐下,晚晴連忙奉上一杯熱茶。他喝了一口,繼續道,“這次能這麼快破案,還要多虧了沅兒你當初提醒我的那幾句。”
沈清沅一愣:“女兒?女兒沒做什麼呀。”
“你忘了?”沈毅看著她,眼裡滿是讚許,“前兩個月你跟我說,江南鹽商的鹽價最近漲得奇怪,而且有些鹽的成色不對,怕是有貓膩。我當時還沒在意,後來查案的時候,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果然發現了王懷安和江南鹽商勾結,私改鹽價、以次充好的證據。”
經沈毅一提醒,沈清沅才想起來。當初她隻是覺得市麵上的鹽價格漲得太快,而且有些鹽吃起來發苦,不像正經鹽場產的,就隨口跟沈毅提了一句,沒想到竟然成了破案的關鍵線索。
“女兒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能幫上父親的忙。”沈清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這丫頭,就是謙虛。”沈毅搖搖頭,“你心思細膩,觀察入微,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不是你提醒,我恐怕還要走不少彎路。”
正說著,侯夫人柳氏也聞訊趕來,身後還跟著沈清晏和沈清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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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恭喜恭喜!”柳氏走進來,臉上滿是喜悅,“方才聽下人說案子破了,我這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是啊母親,二哥哥也不用再被王懷安的女兒糾纏了。”沈清玥湊過來,笑嘻嘻地說。
沈清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玥兒,彆胡說。”
沈毅和柳氏都笑了起來。沈毅道:“清晏,當初多虧了你沒答應那門親事,不然咱們侯府現在可就麻煩了。”
沈清晏點點頭:“兒子當初也覺得王氏太過驕縱,而且王懷安行事有些張揚,總覺得不太靠譜,所以就沒答應。”
“你能這麼想,就說明你長大了。”沈毅欣慰地說,“以後選親事,可得擦亮眼睛,不僅要看女方的人品,還要看對方的家世和家風。”
沈清晏連忙應下。
一家人正說著話,就見管家匆匆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古怪:“老爺,夫人,門外有位自稱是王懷安夫人的,說有急事求見,還帶著她的女兒王氏。”
眾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柳氏皺了皺眉:“王懷安都已經被關起來了,她來咱們侯府做什麼?”
沈清沅心裡冷笑,這王氏母女現在來,怕是想求侯府幫忙說情吧?可惜啊,王懷安犯的是貪腐重罪,證據確鑿,就算是侯府,也不能徇私枉法。
“不見!”沈毅一口回絕,語氣堅決,“告訴她,王懷安犯了國法,自有朝廷處置,咱們侯府不便插手。讓她趕緊走,彆在侯府門口喧嘩。”
“是。”管家應了一聲,正要轉身離去。
“等等。”沈清沅忽然開口,“父親,不如讓她們進來吧。”
眾人都看向她,滿臉疑惑。
沈清沅笑著解釋:“父親,王懷安雖然犯了法,但王氏母女畢竟是女流之輩,想必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求咱們。若是直接把她們趕走,難免會讓人說侯府不近人情。不如讓她們進來,聽聽她們想說什麼,也顯得咱們侯府大度。”
沈毅想了想,覺得沈清沅說得有道理。如今侯府正是風光的時候,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說侯府落井下石,對侯府的名聲不好。
“也好。”沈毅點點頭,“讓她們進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想讓咱們幫忙說情,那是絕無可能。”
管家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沒過多久,就見王氏母女跟著管家走了進來。王氏穿著一身素色衣裙,臉上帶著淚痕,頭發也有些散亂,早已沒了當初的傲氣。她的女兒王氏,更是哭得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沈大人,沈夫人,求你們救救我家老爺!”王氏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沈毅和柳氏連連磕頭。
王氏也跟著跪下,哭著道:“沈大人,沈夫人,我父親是被人冤枉的,求你們發發善心,幫我父親說說情吧!”
沈毅皺著眉,語氣嚴肅:“王夫人,起來說話。王懷安貪贓枉法,證據確鑿,並非被人冤枉。朝廷自有法度,我身為禦史中丞,更不能徇私枉法。”
“不是的!沈大人,我家老爺是被人陷害的!”王氏哭著道,“那些證據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老爺!求你們相信我!”
沈清沅看著王氏母女,心裡暗暗冷笑。證據確鑿的事情,到了她們嘴裡竟然成了被人陷害,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