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裝
林瑤是被凍醒的。
不是北方冬天暖氣片壞了的那種乾冷,是濕冷,像被扔進剛化冰的湖水裡,連骨頭縫都在往外冒寒氣。她費力地睜開眼,入目是灰撲撲的麻布帳頂,結著幾處蛛網,黴味混著說不清的餿氣直往鼻腔裡鑽。
“醒了?還以為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尖利的女聲像淬了冰碴子,林瑤偏過頭,看見個穿著青布裙的小丫鬟,雙手叉腰站在床前,眉眼間滿是鄙夷。這丫鬟約莫十三四歲,梳著雙丫髻,發油抹得鋥亮,可那身衣裳料子,還不如林瑤穿越前宿舍樓下流浪貓的小窩厚實。
等等,穿越?
林瑤猛地坐起身,腦袋裡像塞進了一團亂麻。她記得自己正在圖書館趕論文,手邊堆著《大楚會要》《侯門庶女生存手冊》這類史料,為了查一個嫡庶禮儀的細節,伸手去夠最高層的書架,腳下的凳子突然晃了——再睜眼,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身上的衣服是粗麻布的,針腳歪歪扭扭,磨得皮膚生疼。她掀開被子想下床,卻發現這所謂的床,不過是鋪著乾草的木板,身下的褥子薄得像紙。
“還愣著?二小姐的鸚鵡餓了,還不快去廚房拿穀子!”小丫鬟抬腳就往床沿踢,繡花鞋尖上的銀線在昏暗光線下閃了閃,“要是誤了二小姐逗鳥,仔洗你的皮!”
林瑤下意識往旁邊躲,後腰撞上牆,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這具身體弱得離譜,稍微一動就頭暈眼花,腦子裡還斷斷續續湧進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原主也叫林瑤,是永寧侯府的庶女,生母早逝,在府裡活得不如條狗,昨天被嫡姐林薇推搡著撞了柱子,就這麼一命嗚呼,換成了她這個曆史係研究生。
“聾了?”小丫鬟見她不動,伸手就要來擰她胳膊。
林瑤抓住那隻枯瘦的手腕,力道不大,卻讓對方愣了愣。她抬眼,目光清明得不像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姐姐貴姓?”
小丫鬟被她看得發怵,又強撐著擺出架子:“什麼姐姐?我是張媽媽房裡的春桃!你個小賤蹄子,敢這麼跟我說話?”
“春桃姐姐,”林瑤慢悠悠鬆開手,聲音平靜得很,“我剛醒,頭還暈,若是去晚了,二小姐怪罪下來,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她記得原主的記憶裡,這春桃是嫡母王氏身邊張媽媽的心腹,專來磋磨原主的,“不如你先去回稟二小姐,說我病得厲害,怕是伺候不了,讓她另請高明?”
春桃臉一白。二小姐林薇最是驕縱,要是知道她連個病秧子都支使不動,少不得要扒她一層皮。可讓她就這麼走了,又不甘心,眼珠一轉,狠狠剜了林瑤一眼:“算你識相!趕緊起來,要是誤了時辰,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她跺著腳出去了,臨走還不忘把門摔得震天響。
林瑤扶著牆站起來,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她走到桌邊,拿起那個豁了口的粗瓷碗,裡麵隻剩些冷掉的米湯,還結著層油皮,看著就倒胃口。原主就是長期吃不飽穿不暖,才會這麼弱不禁風。
“想讓我像原主一樣任人拿捏?”林瑤對著空碗勾了勾唇角,眼裡閃過一絲冷意,“那也得看我樂意不樂意。”
她在屋裡轉了圈,這所謂的“瑤光院”,其實就是侯府最偏僻的角落,一間破屋帶個小院子,牆角堆著些枯枝,唯一的活物是隻瘸了腿的老母雞,還是原主生母留下的。
穿好那雙露了腳趾的布鞋,林瑤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冷風灌進來,她裹緊身上的薄襖,往記憶裡廚房的方向走。路過花園時,遠遠看見一群丫鬟簇擁著個穿粉色錦緞裙的少女,正指著池塘裡的錦鯉說笑,那少女身姿婀娜,眉眼間卻帶著股刻薄相,正是嫡姐林薇。
林瑤想繞開,偏巧林薇的目光掃了過來,立刻沉了臉:“那不是林瑤嗎?怎麼沒死?”
旁邊的丫鬟立刻附和:“二小姐吉人天相,這種賤婢哪能礙您的眼?”
林薇踩著蓮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林瑤,像看什麼臟東西:“昨天讓你給我描眉,你竟敢裝病,看來是撞柱子撞得還不夠疼?”
林瑤垂著眼,掩去眸中的情緒。原主記憶裡,昨天林薇要去赴宴,讓原主給她描眉,原主手一抖畫歪了,就被林薇推得撞了柱子。
“姐姐教訓的是。”林瑤聲音不高,卻沒帶半分怯懦,“隻是妹妹這病體實在經不起折騰,若是再出點什麼事,惹得父親母親煩心,反倒不好了。”
林薇愣了下,似乎沒料到這個一向逆來順受的庶妹敢頂嘴,還是用父親母親來壓她。她氣結,揚手就要打:“你還敢頂嘴!”
林瑤早有防備,側身躲開,林薇一巴掌落了空,差點自己絆倒。
“姐姐小心!”林瑤“驚呼”一聲,伸手去扶,指尖卻“不小心”在她手腕上劃了下。林薇的鐲子沒戴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那是隻羊脂玉鐲,是王氏前幾天剛賞給林薇的,據說值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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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尖叫起來:“我的鐲子!林瑤你個小賤人,你故意的!”
周圍的丫鬟仆婦都圍了過來,對著地上的碎玉咋舌。春桃不知從哪冒出來,立刻指著林瑤喊:“肯定是她!二小姐,這小蹄子剛醒就不安分,定是想害您!”
林瑤站直身體,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帶著幾分委屈:“姐姐這話就錯了,我怎敢害您?方才是您自己沒站穩,我想扶都來不及。”她看向周圍的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在場的各位姐姐妹妹都看見了,是二小姐自己動手打人,才失了平衡,怎能怪到我頭上?”
幾個膽小的仆婦低下頭,不敢作聲,但那眼神分明是默認了林瑤的話。林薇平日裡橫行霸道,她們早就看不慣了,隻是不敢說而已。
林薇氣得渾身發抖:“你胡說!你們都看見了,是她推我的!”
“我沒有。”林瑤迎上她的目光,不閃不避,“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回稟母親,請母親定奪。”
提到王氏,林薇氣焰弱了些。王氏雖疼她,卻最看重規矩,若是讓母親知道她當眾毆打庶妹,還摔了東西,少不得要挨頓訓斥。可就這麼放過林瑤,她又咽不下這口氣,正僵持著,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吵什麼?”
眾人回頭,隻見個穿藏青色錦袍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麵容威嚴,正是永寧侯林承宗。他身後跟著個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顯然是剛從宮裡回來。
“父親!”林薇眼睛一亮,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您可回來了,林瑤她……她把母親賞我的玉鐲摔碎了!”
林承宗皺眉看向地上的碎玉,又看向林瑤,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單薄的襖子上頓了頓。他對這個庶女沒什麼印象,隻知道她生母早逝,在府裡過得不大好。
“侯爺,”春桃搶先開口,“方才二小姐不過是想讓三小姐幫著理理衣裳,三小姐就推了二小姐一把,玉鐲就掉地上了……”
“我沒有。”林瑤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動作雖生疏卻還算標準,“父親,女兒剛從病中醒來,想去廚房找點吃的,路過此地,二姐姐說女兒昨天沒伺候好她,便要動手教訓,女兒躲閃時,二姐姐自己不慎摔了鐲子,與女兒無關。”
她聲音不大,卻條理清晰,眼神坦然而平靜,與平日裡那個畏畏縮縮的樣子判若兩人。
林承宗眯了眯眼,他雖不常過問後宅之事,卻也看得出林薇的驕縱。他看向周圍的仆婦:“方才之事,誰看見了?”
仆婦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說話。
林承宗的臉色沉了沉:“怎麼?都啞巴了?”
一個掃地的老仆婦顫巍巍地開口:“回……回侯爺,好像……好像是二小姐先動的手……”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立刻就有第二個:“是啊侯爺,三小姐一直站在那沒動……”
林薇又氣又急:“你們胡說!我沒有!”
“夠了!”林承宗喝止她,“身為侯府嫡女,當眾與庶妹爭執,成何體統?還不快給我回去!”
林薇不敢頂嘴,狠狠瞪了林瑤一眼,跺著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