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金鑾寶座上,新帝趙珩指尖輕叩著龍椅扶手上的雕紋,目光如炬,掃過階下躬身而立的眾人。禦座前的金磚地麵光可鑒人,映得百官的朝服下擺泛著沉沉的光澤,連呼吸聲都仿佛被這莊嚴肅穆的殿宇濾去了大半,隻剩下檀香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沈清辭跪在人群最前列,鴉青色的宮裝裙擺鋪在地上,像一汪沉靜的墨。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看似恭順,指尖卻在袖中輕輕摩挲著——那裡藏著半枚龍紋玉佩,是昨日江臨淵冒險送來的,說是能在關鍵時刻保她周全。
“沈氏清辭,”趙珩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寂靜,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前日大理寺卿上奏,稱你與鎮北侯府舊案有涉,疑為當年調換嬰孩的主謀之一,你可有話要說?”
話音剛落,階下立刻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站在文官隊列中的大理寺卿周顯之微微揚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身側的幾位官員交換著眼色,顯然是早就串通好了的。而武將那邊,鎮北侯府的老部下們則個個麵色凝重,握著朝笏的手緊了緊。
沈清辭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禦座上的新帝,聲音清朗,不卑不亢:“回陛下,臣女冤枉。大理寺卿所言,純屬無稽之談,是有人刻意構陷,意圖混淆視聽,掩蓋當年舊案的真相。”
“哦?”趙珩挑了挑眉,“你說構陷?可有證據?”
“臣女有證據。”沈清辭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雙手捧著高高舉起,“請陛下過目。”
內侍接過錦盒呈給趙珩。打開一看,裡麵是幾封泛黃的書信和一本賬冊。趙珩拿起書信,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到後來,臉色已是沉得能滴出水來。
“周顯之!”趙珩猛地將書信擲在地上,厲聲喝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周顯之臉色一白,慌忙撿起書信,隻掃了幾眼,額頭上便冒出了冷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陛下,臣……臣不知……這是偽造的!是沈清辭偽造的陷害老臣!”
“偽造?”沈清辭冷笑一聲,“周大人好大的口氣。這幾封信,是當年你與先皇後身邊的掌事太監往來的密信,信中不僅提到了如何調換嬰孩,還涉及到你收受鎮北侯府政敵的賄賂,故意拖延舊案審理。至於這本賬冊,更是詳細記錄了你多年來貪贓枉法的證據,每一筆都有憑有據,周大人要不要我當眾念出來?”
周顯之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殿內的百官早已驚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侯府千金,竟然能拿出如此重磅的證據,一舉將大理寺卿拉下了馬。
沈清辭卻沒有停下,她轉向趙珩,繼續說道:“陛下,當年鎮北侯府舊案,並非簡單的調換嬰孩,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周顯之隻是其中一顆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先皇後和她背後的外戚勢力!他們忌憚鎮北侯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便想出這等陰毒之計,意圖動搖鎮北侯府的根基。”
“你胡說!”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是皇後的父親,國丈張承業。他拄著拐杖,氣得渾身發抖,“沈清辭,你休要血口噴人!皇後娘娘賢良淑德,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來!”
“賢良淑德?”沈清辭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卻一片冰冷,“張大人怕是忘了,當年先皇後為了讓自己的外甥女嫁入東宮,是如何設計陷害吏部尚書的千金的?還有,三年前江南水災,朝廷撥下的賑災款,又是如何被張大人您的親信克扣,導致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的?這些,難道也是臣女胡說嗎?”
張承業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趙珩坐在禦座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情緒不明。他早就知道外戚勢力尾大不掉,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敢插手鎮北侯府的事,甚至牽連到皇子的身世。
“沈清辭,”趙珩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臣女友。”沈清辭再次開口,“臣女可以證明,當年被調換的並非鎮北侯府的嫡子,而是……”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站在皇子隊列中的幾位王爺,“而是當今的裕王殿下。”
“什麼?!”這一下,連一直鎮定自若的裕王都變了臉色,他猛地向前一步,指著沈清辭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本王是父皇欽封的王爺,怎麼可能是鎮北侯府的人?”
“是不是胡說,一驗便知。”沈清辭從容不迫地說道,“臣女這裡有當年負責接生的穩婆留下的信物,還有鎮北侯府的祖傳玉佩,隻要將玉佩與裕王殿下的血滴在一起,便能驗明真相。”
古代雖沒有dna檢測,但皇室和一些大家族中流傳著一種特殊的認親方式,用特製的玉佩與血緣親人的血液相驗,會產生獨特的反應。這種方法雖不絕對科學,卻在當時被視為最可靠的認親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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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珩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準奏。”
很快,內侍取來了驗親所需的器具。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穩婆小心翼翼地刺破裕王的指尖,將一滴血滴在了玉佩上。奇跡發生了——原本暗沉的玉佩突然發出溫潤的光澤,血液在玉佩上緩緩暈開,形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祥雲圖案。
“真的……是真的……”鎮北侯府的老管家激動得老淚縱橫,“小少爺……老奴終於找到您了!”
裕王呆呆地看著玉佩上的祥雲圖案,臉色蒼白,眼神茫然。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尊貴的皇子,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鎮北侯府的遺孤。
真相大白,朝野震動。周顯之被打入天牢,聽候發落。張承業因牽涉其中,被剝奪爵位,貶為庶民。先皇後的牌位也被遷出太廟,算是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而沈清辭,這位在短短時間內攪動風雲的侯府千金,也成了滿朝文武矚目的焦點。有人佩服她的膽識和智慧,也有人忌憚她的手段和能量。
退朝後,沈清辭剛走出宮門,就看到江臨淵倚在一輛馬車旁等她。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清風朗月,俊朗不凡。
“恭喜你,大獲全勝。”江臨淵笑著迎上來,遞給她一支嬌豔的紅玫瑰。這是他從西域引進的新品種,在京城極為罕見。
沈清辭接過玫瑰,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心情也明媚起來:“還要多謝江公子昨日送來的玉佩,否則我也拿不出這麼有力的證據。”
“我們之間,就不必說謝了。”江臨淵溫柔地看著她,“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
沈清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泛紅,連忙轉移話題:“對了,裕王……現在怎麼樣了?”
提到裕王,江臨淵的眼神暗了暗:“他暫時被陛下禁足在府中,想來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不過你放心,陛下已經下旨,恢複了他鎮北侯府嫡子的身份,還追封了鎮北侯夫婦,算是還了他們一個清白。”
沈清辭點點頭,心中感慨萬千。這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冤案終於得以昭雪,那些逝去的人也終於可以安息了。
回到侯府,沈清辭剛下車,就看到管家領著一群仆役在門口等候。見她回來,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沈清辭連忙扶起管家:“大家快起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走進府中,沈清辭發現侯府已經煥然一新。原本有些陳舊的牌匾被換成了新的,上麵“鎮北侯府”四個大字蒼勁有力,是陛下親筆題寫的。府中的仆役也都換上了新的服飾,個個精神抖擻,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