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風帶著幾分慵懶的暖意,掠過永寧侯府後花園的垂絲海棠,粉白花瓣簌簌落在抄手遊廊的青石板上,像是鋪了層碎雪。沈微瀾正倚著廊柱看丫鬟們晾曬新製的薔薇露,素白指尖漫不經心地繞著腰間係著的玉佩流蘇,忽然聽見月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丫鬟驚惶的叫嚷:“不好了!二小姐,前院出事了!”
她抬眸時,見貼身丫鬟挽月跑得裙擺翻飛,臉上還沾著幾點泥漬,顯然是慌不擇路。“慌什麼?天塌下來有侯爺頂著,”沈微瀾慢悠悠攏了攏鬢邊碎發,語氣裡帶著慣有的閒散,眼底卻掠過一絲清明,“是客人們鬨了幺蛾子,還是府裡下人捅了簍子?”
挽月扶著廊柱喘勻了氣,語速飛快:“都不是!是……是長公主府的李側妃,帶著她家小姐來拜訪夫人,說是要瞧您前些日子得的那對琉璃盞,結果剛擺出來,就被李小姐身邊的丫鬟‘不小心’撞在地上,碎了一隻!”
沈微瀾挑了挑眉,那對琉璃盞是西域進貢的珍品,通體澄澈如秋水,盞壁上還嵌著細碎的金箔,轉動時能映出漫天星子,前些日子她得了賞,隨手放在母親王氏的上房裡,倒成了旁人眼裡的稀罕物。長公主府與永寧侯府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李側妃今日帶著女兒上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走,去瞧瞧。”她提步往前院走,裙擺掃過階前青苔,留下淺淺的痕跡。剛進正廳院門,就聽見王氏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側妃娘娘,這琉璃盞雖是珍品,倒也不算什麼要緊物件,何必如此動氣?”
緊接著是一個尖利的女聲,帶著幾分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侯夫人這話就不對了!微瀾小姐既是侯府千金,理當知曉珍寶當惜,怎容得下人如此毛手毛腳?今日若是不給出個說法,傳出去還以為永寧侯府仗著爵位,不把我們長公主府放在眼裡呢!”
沈微瀾掀簾而入時,正見李側妃端坐在上首,一身珠翠環繞,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她身邊站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李側妃的女兒趙嫣然,低著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地上跪著個小丫鬟,渾身發抖,麵前是一堆琉璃碎片,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上麵,折射出刺目的光。
王氏見女兒進來,像是得了主心骨,連忙招手:“瀾兒,你來得正好,快給側妃娘娘賠個不是。”
李側妃斜睨了沈微瀾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輕蔑:“微瀾小姐來了?正好,你說說,今日這事該如何處置?我那丫鬟雖是失手,但也是被你府裡的人絆了一下才撞翻了琉璃盞,總不能讓她白白擔了罪名,還落個‘不敬侯府’的名聲吧?”
沈微瀾沒接話,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忽然蹲下身,指尖捏起一小塊碎片,湊近鼻尖聞了聞,又抬頭看向那跪著的丫鬟,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怎麼撞到琉璃盞的?仔細說說,不必害怕。”
那丫鬟約莫十三四歲,嚇得眼淚直流,斷斷續續道:“回……回小姐,奴婢叫春桃,是……是跟著我家小姐來的。方才侯府的姐姐給我們奉茶,我轉身的時候,好像被人推了一把,身子一歪就撞到了桌子,琉璃盞就……就掉下來了。”
“哦?被人推了一把?”沈微瀾挑眉,目光掃過廳內伺候的丫鬟仆婦,最後落在趙嫣然身後站著的一個穿綠衣的丫鬟身上。那丫鬟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腳,像是想把什麼藏起來。
李側妃見她盯著自己的丫鬟看,頓時不樂意了:“微瀾小姐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栽贓我府上的人?我看你是仗著侯爺寵愛,連基本的規矩都忘了!”
“側妃娘娘息怒,”沈微瀾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灰塵,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過是想問清楚情況,畢竟琉璃盞碎了事小,若是有人借著這事挑撥侯府與長公主府的關係,那才是大事。”她頓了頓,忽然提高了聲音,“挽月,去把方才奉茶的丫鬟叫來。”
不多時,一個端著茶盤的小丫鬟怯生生地走進來,正是方才伺候的丫鬟之一,名叫青禾。“回小姐,方才是奴婢給李側妃和趙小姐奉茶,春桃姑娘轉身的時候,奴婢正好在添茶水,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聽見‘哐當’一聲,琉璃盞就碎了。”
李側妃冷笑一聲:“你看,連你府裡的丫鬟都承認沒看清,還不是你家下人手腳不麻利,誤碰了人?我看這事也不必多扯,要麼讓撞碎琉璃盞的丫鬟杖責三十,逐出侯府,要麼……就讓微瀾小姐親自去長公主府賠罪,再把剩下的那隻琉璃盞送過去,這事就算了了。”
這話一出,王氏臉色頓時白了。杖責三十對一個小丫鬟來說,輕則重傷,重則丟命,太過殘忍;可讓沈微瀾去長公主府賠罪,還要送出僅剩的琉璃盞,這分明是折辱永寧侯府的臉麵!
沈微瀾卻笑了,眉眼彎彎,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側妃娘娘這要求,倒像是菜市場討價還價,不過這‘價碼’未免太高了些。先說這杖責,春桃姑娘是長公主府的人,我侯府可沒權力處置;再說賠罪送盞,我沈微瀾素來行得正坐得端,沒做錯事,為何要去賠罪?至於琉璃盞,剩下的那隻我還要留著插花,可舍不得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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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側妃被她一番話堵得說不出話,指著沈微瀾的手都在發抖,“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我看永寧侯是把你寵壞了!今日這事若是傳出去,看誰還敢娶你!”
“側妃娘娘操心過度了,”沈微瀾慢條斯理地走到趙嫣然麵前,忽然伸手,從她發間摘下一片小小的海棠花瓣,“趙小姐方才是不是去後花園賞花了?這花瓣還沾著露水呢。”
趙嫣然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是……是又如何?”
“不如何,”沈微瀾將花瓣放在鼻尖輕嗅,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隻是我瞧著趙小姐身後那位綠衣丫鬟,鞋尖上沾著的泥漬,和後花園海棠樹下的青苔顏色一模一樣,倒是有趣得很。”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那綠衣丫鬟的鞋上,果然見她青色繡鞋的鞋尖處,沾著一小塊深綠色的青苔,與廳內光潔的青磚格格不入。那丫鬟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不……不是我,我沒推春桃姑娘!”
“是不是你,可不是你說了算,”沈微瀾走到桌子旁,指了指桌麵上殘留的一點水漬,“方才青禾奉茶時,茶水灑了幾滴在桌邊,若是春桃姑娘是被人從後麵推搡,那推人的人必然會踩在這水漬上,留下腳印。現在這水漬旁邊,正好有半個繡鞋印,鞋麵上的花紋,與這位綠衣姐姐的鞋,可是一模一樣呢。”
李側妃和趙嫣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水漬旁有個淺淺的鞋印,花紋精致,正是綠衣丫鬟腳上繡鞋的樣式。趙嫣然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側妃見狀,知道今日這事是栽了,可她素來好麵子,怎肯輕易認輸?當下強撐著說道:“就算是我府上的丫鬟一時糊塗,那也是因為你府裡的琉璃盞擺放不當,才會輕易被撞碎!說到底,還是你侯府的不是!”
沈微瀾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慢悠悠展開,笑道:“巧了,昨日我讓工匠給琉璃盞做了個紫檀木底座,底座上刻了尺寸和擺放位置,還請了府裡的賬房先生做了記錄,就怕有人說我侯府保管不當。側妃娘娘瞧,這底座的尺寸與桌子的寬度正好匹配,琉璃盞放在正中央,若不是有人刻意去撞,怎麼會輕易掉下來?”
她將紙遞到李側妃麵前,上麵不僅有尺寸記錄,還有賬房先生的簽名和手印,一目了然。李側妃看著紙上的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永寧侯沈毅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位前來做客的世家公子,其中就有吏部尚書家的公子蘇慕言。“聽聞府裡來了貴客,我特意趕回來瞧瞧,怎麼瞧著氣氛不太對?”
沈微瀾見父親回來,眼睛一亮,湊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李側妃娘娘說我們侯府保管琉璃盞不當,還讓我去長公主府賠罪呢。”
沈毅皺了皺眉,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片和跪著的丫鬟,又看了看李側妃難看的臉色,心裡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幾分威嚴:“側妃娘娘,我永寧侯府雖不敢說家規森嚴,但也絕不會縱容下人犯錯。今日這事,既然是長公主府的丫鬟有錯在先,不如就讓她給我夫人和小女賠個不是,再賠償些銀兩,此事便就此作罷,你看如何?”
李側妃見沈毅回來了,知道再鬨下去討不到好,隻得順著台階下:“既然侯爺都這麼說了,那便依侯爺的意思。春桃,還不快給侯夫人和微瀾小姐賠罪!”
春桃連忙磕頭:“奴婢知錯了,求侯夫人和小姐饒過奴婢這一次!”
沈微瀾擺了擺手,笑道:“罷了,不過是個誤會,賠罪就不必了,銀兩也免了。隻是希望側妃娘娘日後管教下人時,多教些規矩,彆再讓她們拿著‘不小心’當幌子,做些挑撥離間的事。”
李側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拉著趙嫣然,匆匆說了句“告辭”,便狼狽地離開了侯府。看著她們倉皇離去的背影,沈毅忍不住笑了:“你這丫頭,越來越機靈了,連李側妃都被你懟得說不出話。”
沈微瀾吐了吐舌頭:“爹爹過獎了,女兒隻是不想讓咱們侯府被人欺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