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夜風裹著晚櫻的碎香,漫過永寧侯府朱紅的簷角,將正廳裡琉璃燈的光暈揉得愈發柔暖。沈清辭指尖撚著枚剛剝好的鬆子,耳尖卻悄悄支棱著,聽著隔壁花廳裡隱約傳來的釵環碰撞聲——今日是長房二姑母沈若蘭回府省親的日子,侯夫人特意擺了夜宴,連帶著把京中幾位沾親帶故的夫人小姐都請了來,美其名曰“賞櫻敘舊”,實則不過是侯府慣常的應酬場麵。
“小姐,您看二姑奶奶這身石榴紅的蹙金繡襖,襯得她氣色倒比去年好了些。”貼身丫鬟挽月捧著盞新沏的雨前龍井,湊到沈清辭身邊低聲笑道,“就是方才進門時,那眼神在您身上繞了三圈,總覺得沒安什麼好心思。”
沈清辭含著笑將鬆子丟進嘴裡,慢條斯條地嚼著:“二姑母自嫁去禮部侍郎家,便總想著在侯府跟前找些體麵。今日這般熱鬨,她若不找點由頭‘關心’我,倒顯得反常了。”話音剛落,就見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掀了簾子進來,笑著躬身道:“大小姐,夫人請您去花廳陪幾位小姐說說話,二姑奶奶還特意帶了新得的蘇繡帕子,說要給您瞧瞧呢。”
挽月當即皺了眉,沈清辭卻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理了理月白綾裙上繡的纏枝蓮紋:“既如此,咱們便去瞧瞧二姑母的好東西。”
剛踏入花廳,一股濃鬱的脂粉香便撲麵而來。沈若蘭正坐在主位旁的梨花木椅上,手裡捏著塊水綠蘇繡帕子,見沈清辭進來,立刻笑著揚聲道:“喲,這不是我們侯府最金貴的大小姐嘛?怎麼才來?可是嫌棄二姑母帶來的這些俗物,不願賞臉?”
這話一出,滿廳的目光頓時都聚到了沈清辭身上。有幾個平日裡就愛嚼舌根的夫人,當即露出了看熱鬨的神情。沈清辭卻不慌不忙,走到侯夫人身邊福了福身,才抬眼看向沈若蘭,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二姑母說的哪裡話?方才在偏廳看書,聽嬤嬤說您帶了蘇繡帕子來,我特意換了身素淨衣裳,怕身上的煙火氣汙了好東西,倒讓二姑母久等了。”
這話既捧了沈若蘭的帕子,又暗指自己愛讀書,比那些隻懂穿戴的小姐更有格調。侯夫人聽了,臉上當即露出滿意的神色,拉著沈清辭的手讓她坐在身邊:“你這孩子,就是太懂規矩。快坐,你二姑母也是好意,特意給你挑了塊繡著並蒂蓮的帕子,說盼著你早日尋個好人家。”
沈若蘭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堆起笑,讓身邊的丫鬟把帕子遞過來:“可不是嘛,我瞧著這並蒂蓮繡得活靈活現,配我們清辭正合適。不像有些小姐,穿得花紅柳綠,倒像是把繡坊的碎布都披在了身上。”她說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坐在角落的柳家小姐柳眉兒。
柳眉兒父親不過是個從五品的通判,在京中勳貴圈裡本就沒什麼地位,今日能來侯府赴宴,全是沾了她母親與侯夫人的遠親關係。此刻被沈若蘭當眾譏諷,她眼圈頓時紅了,手裡的茶盞都微微發顫。
沈清辭見狀,伸手接過帕子,指尖撫過上麵細密的針腳,忽然笑道:“二姑母這帕子確實繡得好,隻是這並蒂蓮的繡法,倒讓我想起前幾日去護國寺祈福時,見寺裡功德箱上繡的蓮紋。住持說那是民間繡娘捐的,針腳雖細,卻少了幾分靈氣,想來是沒見過真正的蓮花模樣。”
這話看似在說帕子,實則暗指沈若蘭久居深宅,連真正的蓮花都沒見過,繡出來的東西再精細也缺了神韻。沈若蘭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剛要開口反駁,就聽沈清辭又接著道:“不過二姑母也是一片心意,清辭自然好好收著。對了,方才進門時聽挽月說,二姑母家的大公子近日在國子監裡頗受先生讚賞,說他文章寫得有見地,不知二姑母可有讓大公子給我們這些晚輩指點指點?”
提到兒子,沈若蘭的氣焰頓時消了大半,臉上露出幾分得意:“那孩子倒還算用功,前日國子監的李博士還誇他策論寫得紮實。不過小孩子家,哪敢在你們這些侯府小姐麵前班門弄斧?”
“二姑母這話就謙虛了。”沈清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我聽說前日吏部尚書家的公子,就是因為在國子監裡與人爭論時,引用了大公子文章裡的句子,還被李博士指正說引用錯了出處。想來大公子的文章,連尚書府的公子都要借鑒,我們這些人若是能聽聽,也是受益匪淺呢。”
這話一出,滿廳的人都愣住了。誰不知道吏部尚書與禮部侍郎素來不和,沈若蘭的兒子被尚書家的公子“借鑒”文章,還被指出錯誤,這分明是說她兒子的文章寫得差,連讓人抄都抄不對。
沈若蘭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清辭道:“你……你這丫頭,故意在這裡挑撥是非!我好心給你送帕子,你倒編排起我兒子來了!”
“二姑母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沈清辭放下茶盞,神色依舊平靜,“我不過是聽國子監的同窗提起,說大公子近日在學業上頗為努力,才想著讓二姑母分享些教育經驗。若是我說錯了,倒要請二姑母指正,難不成是國子監的先生說錯了?還是尚書府的公子故意刁難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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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極有分寸,既把責任推給了“同窗”,又暗指若是沈若蘭反駁,就是質疑國子監先生或指責尚書府,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一個侍郎夫人能承擔的。沈若蘭張了張嘴,竟一時語塞,隻能瞪著沈清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侯夫人見場麵有些僵,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家親戚,哪有什麼挑撥是非的?清辭也是無心之言,若蘭你也彆往心裡去。快嘗嘗廚房新做的櫻桃酪,剛從冰窖裡取出來,涼絲絲的正好解膩。”
丫鬟們連忙端上櫻桃酪,氣氛才算緩和了些。沈清辭端過一碗,用銀勺輕輕舀了一勺,剛要送進嘴裡,就聽“哐當”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柳眉兒的驚呼聲。眾人循聲看去,隻見柳眉兒麵前的琉璃盞摔在了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裡麵的櫻桃酪也灑了一地。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眉兒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起身要去撿碎片,卻被身邊的丫鬟攔住了。
沈若蘭見狀,立刻又找到了發難的機會,冷笑道:“柳小姐這是怎麼了?侯府的琉璃盞雖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但也不是讓你這般隨意摔的。莫不是覺得我們侯府招待不周,故意給我們臉色看?”
柳眉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連連搖頭:“不是的二姑奶奶,我真的是不小心……”
“不小心?”沈若蘭站起身,走到柳眉兒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看你是心裡不服氣,覺得我方才說你穿得俗氣,故意摔盞子發泄吧?一個從五品官的女兒,也敢在侯府撒野,真是沒規矩!”
這話越說越難聽,柳眉兒的母親柳夫人連忙起身,拉著女兒的手向沈若蘭躬身道歉:“二姑奶奶息怒,小女年紀小,不懂事,衝撞了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我們賠,我們一定賠這琉璃盞!”
“賠?”沈若蘭冷笑一聲,“這琉璃盞是前朝遺物,市麵上根本買不到,你拿什麼賠?我看你們根本就是故意的!今日若是不給我一個說法,你們娘倆就彆想走出這侯府的大門!”
柳夫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在場的其他人要麼低頭喝茶,要麼假裝看風景,沒人願意為了一個沒背景的柳家得罪沈若蘭。
就在這時,沈清辭忽然開口了,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二姑母,這琉璃盞雖是前朝遺物,但若說買不到,倒也未必。我記得上個月去西市的古玩店,還見過一盞一模一樣的,店主說那是他從江南收來的,品相比府裡的這盞還好些,不過五百兩銀子罷了。”
沈若蘭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西市的古玩店怎麼可能有前朝的琉璃盞?你不過是想幫柳家脫罪,故意編造謊言!”
“二姑母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派人去西市的‘聚寶閣’問問。”沈清辭站起身,走到柳眉兒身邊,輕輕扶起她,“再說了,柳小姐方才摔了盞子,一看就是嚇壞了,若真是故意撒野,怎麼會嚇得渾身發抖?二姑母也是做母親的人,何必對一個小姑娘如此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