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時節的永寧侯府,飛簷下懸著的風鈴被暖風拂得叮當作響,廊下那幾株晚櫻開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鋪了層碎雪。今日府中設了賞春宴,一來是給剛從皇陵守孝歸來的二房老太太接風,二來也是借著春光讓府裡各房親近親近——當然,在沈令微眼裡,這不過是又一場“各懷心思的體麵戲”。
她坐在西花廳的次席,指尖漫不經心地撚著塊杏仁糕,眼角餘光卻沒放過廳裡的動靜。上首坐著的老夫人麵色溫和,手裡轉著串菩提子,可目光掃過二房眾人時,那笑意總像蒙了層紗;二房老太太剛回來,一身深紫色繡暗紋的褙子,滿頭銀發用赤金鑲玉的抹額束著,看著慈眉善目,可捏著茶杯的指節泛白,顯然還記著當年二房被“請”去皇陵的舊事;至於坐在下首的三房太太柳氏,正湊在二房表小姐蘇清蓮耳邊說悄悄話,那眼神瞟向沈令微時,總帶著點不懷好意的閃爍。
“令微妹妹,嘗嘗這個蟹粉小籠?”坐在旁邊的大房堂兄沈明軒推過來一碟熱氣騰騰的點心,他生得眉清目秀,性子也溫和,是府裡少有的不摻和內宅紛爭的人,“廚房特意按你上次說的,少放了些糖,你試試合不合口。”
沈令微笑著接過,用銀叉叉起一個咬了小口,鮮美的蟹肉汁在嘴裡化開,果然比上次的甜度合宜,她眼睛彎了彎:“還是明軒哥哥細心,比廚房那些隻會按老方子來的廚子強多了。”
這話剛落,就聽見對麵傳來一聲輕嗤,柳氏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開口:“三姑娘這話可就不對了,廚房的方子都是傳了幾十年的老規矩,哪能說改就改?再說了,女子家吃那麼多鮮腥之物,仔細傷了脾胃,倒不如多喝些紅糖水養著,才像個體麵姑娘的樣子。”
沈令微抬眸看過去,臉上依舊帶著笑,語氣卻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調侃:“三房嬸嬸這話,倒讓我想起前兒去街上,看見布莊門口掛著的舊棉襖——不是說棉襖不好,隻是時節過了,再穿著就顯得不合時宜了。如今都講究‘食養’,得按各人的體質來,哪能一概而論?難道嬸嬸覺得,幾十年前的規矩,比大夫的醫囑還管用?”
柳氏被噎了一下,臉色頓時不好看,蘇清蓮趕緊打圓場,她穿著件水綠色的襦裙,頭上簪著支珍珠步搖,看著嬌俏可人:“三妹妹說的是,隻是嬸嬸也是關心你。對了三妹妹,前幾日我聽說你在城外的莊子裡種了些新奇的菜,叫什麼‘番茄’?紅通通的像小燈籠,不知味道如何?”
這話看似好奇,實則是想引著眾人議論沈令微“不務正業”——侯府千金不去學女紅書畫,反倒去擺弄田地裡的活計,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沈令微早料到她會提這個,放下銀叉,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清蓮表姐倒是消息靈通。那番茄確實新奇,生吃酸甜可口,炒著吃也下飯,前兒我還讓廚房做了道番茄炒蛋,府裡的下人都說好吃。對了,我還留了些種子,打算過幾日送給城郊的孤兒院,讓孩子們也嘗嘗鮮。”
她這話既說了番茄的好處,又順帶提了自己做善事,堵得蘇清蓮沒話接。老夫人聽著,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些:“令微這心思好,既新奇又不忘行善,倒是比旁人強些。”
二房老太太也點了點頭,看向沈令微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許:“如今的姑娘家,能有這份心的不多了。我聽說前幾日你還幫著京兆尹破了個案子?倒是個有膽識的。”
沈令微剛要謙虛幾句,就聽見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手裡捧著個碎裂的琉璃盞,臉色煞白:“老夫人!二老太太!不好了!剛才給二老太太送茶的丫鬟,不小心把您最愛的那隻‘孔雀藍琉璃盞’摔碎了!”
這話一出,廳裡瞬間安靜下來。那孔雀藍琉璃盞是當年先帝賞給永寧侯府的,通體剔透,盞身上刻著孔雀開屏的紋樣,是老夫人最寶貝的東西,平日裡都鎖在庫房裡,隻有貴客來才拿出來用。今日因為二房老太太歸來,老夫人才特意讓人取出來用,沒想到竟摔碎了。
老夫人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手指捏著菩提子的力道重了幾分:“怎麼回事?哪個丫鬟這麼不長眼?”
小廝嚇得腿都軟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二房的丫鬟春桃,她剛才端著茶進來,腳底下不知怎麼就滑了一下,杯子就摔了……”
話音剛落,二房的管事嬤嬤就趕緊上前,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息怒,春桃這丫鬟平日裡做事挺穩重的,今日許是太緊張了。您放心,我們二房一定照價賠償,絕不讓侯府受損失。”
“照價賠償?”老夫人冷笑一聲,目光掃過二房眾人,“這琉璃盞是先帝禦賜的,你拿什麼賠?就算是把你們二房的家產都賣了,也買不來第二個!”
二房老太太的臉色也變了,她知道老夫人這是借題發揮,想趁機敲打二房。她剛要開口辯解,就看見沈令微站了起來,走到那碎裂的琉璃盞旁,蹲下身仔細看了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祖母,您先彆生氣。”沈令微抬起頭,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這琉璃盞雖然碎了可惜,但也未必是春桃姐姐的錯。”
柳氏立刻抓住機會,尖著嗓子說:“三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說老夫人冤枉了春桃?這丫鬟自己摔了杯子,怎麼還能怪彆人?”
沈令微沒理她,而是看向春桃。春桃早就嚇得跪在地上,眼淚汪汪的,渾身發抖:“三姑娘,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才走到門口,腳底下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然後就……”
“被東西絆了?”沈令微挑眉,走到門口,仔細看了看門檻旁邊的地麵。青石板鋪得平整,按理說不該有東西絆人。她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門檻邊緣,指尖沾到了一點黏黏的東西,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桂花味。
她心裡頓時有了數,站起身對老夫人說:“祖母,您看這門檻邊緣,有一層桂花糖漿。春桃姐姐剛才端著茶,視線被托盤擋住,沒注意到這糖漿,踩上去才滑倒的。”
眾人都湊過去看,果然在門檻邊緣看到了一層透明的糖漿,因為顏色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老夫人的臉色更沉了:“誰這麼大膽,敢在府裡的門檻上塗糖漿?”
柳氏的眼神有些慌亂,趕緊說:“會不會是哪個小丫鬟不小心弄灑的?畢竟今日客人多,忙亂中難免出錯。”
“不小心?”沈令微冷笑一聲,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蘇清蓮,“清蓮表姐,剛才我好像看見你身邊的丫鬟,拿著一罐桂花糖漿往這邊走了。怎麼,是表姐想給大家加點甜點心,不小心弄灑了?”
蘇清蓮的臉一下子白了,她身邊的丫鬟更是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不是的!我沒有!”
“沒有?”沈令微走到那丫鬟麵前,語氣帶著幾分冷意,“那你手裡的桂花糖漿呢?剛才我明明看見你拿著,現在怎麼不見了?還有,你袖口上沾的糖漿漬,難道也是不小心弄上的?”
那丫鬟下意識地捂了捂袖口,果然露出了一塊淡黃色的汙漬。蘇清蓮見狀,知道瞞不住了,趕緊站起來,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恕罪,是我讓丫鬟拿桂花糖漿來,想給大家的茶裡加些甜味,沒想到丫鬟不小心弄灑在了門檻上,還讓春桃姐姐摔了杯子,都是我的錯。”
她說得情真意切,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看起來像是真的不小心。柳氏也趕緊幫腔:“是啊老夫人,清蓮也是一片好心,隻是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小孩子家做事難免有疏漏,您就彆責怪她了。”
老夫人皺著眉,剛要說話,就聽見沈令微開口了:“表姐這話,我可就不認同了。首先,這桂花糖漿是表姐讓丫鬟拿過來的,可剛才上菜的時候,廚房已經給每個人的茶裡加了蜂蜜,根本不需要額外加糖漿;其次,丫鬟說不小心弄灑,可這糖漿隻塗在了門檻邊緣,剛好是春桃姐姐必經之路,其他地方一點都沒有,這也太‘不小心’了吧?最後,表姐明明看見丫鬟弄灑了糖漿,卻不提醒大家,反而看著春桃姐姐踩上去摔了杯子,這也是‘一片好心’?”
沈令微的話條理清晰,句句都戳在要害上。蘇清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再也裝不下去了,隻能低著頭,說不出話來。二房老太太見狀,臉色也很難看,她沒想到自己剛回來,蘇清蓮就敢在侯府裡搞這種小動作,還被沈令微當場戳穿。
老夫人也看明白了,她冷冷地看了蘇清蓮一眼:“清蓮,你既然住在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規矩。這次看在你祖母的麵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但下不為例。春桃,你也起來吧,這事不怪你,回頭去賬房領一兩銀子,算是補償。”
春桃連忙磕頭謝恩,蘇清蓮也低著頭退了回去,柳氏見勢頭不對,也不敢再說話了。一場風波看似平息,可沈令微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
宴席繼續進行,可氣氛卻比剛才冷淡了許多。沈令微剛拿起筷子,就看見一個小廝匆匆走進來,在管家耳邊說了幾句話。管家臉色一變,趕緊走到老夫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她放下茶杯,對眾人說:“宮裡來人了,說是貴妃娘娘請侯府的女眷去宮裡赴宴,明日就去。”
這話一出,廳裡頓時炸開了鍋。貴妃娘娘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平日裡很少邀請外臣女眷入宮赴宴,這次突然邀請侯府女眷,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柳氏眼睛一亮,趕緊說:“貴妃娘娘邀請,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老夫人,明日咱們可得好好準備,不能失了侯府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