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時節的京城總帶著三分黏膩的暖意,風裡裹著護城河畔新抽的柳絲氣息,連空氣都像是浸了蜜的杏仁酪,甜得人骨頭都要酥幾分。沈清辭坐在“凝香齋”二樓臨窗的雅座裡,指尖捏著半塊剛出爐的玫瑰酥,目光卻沒落在樓下熙攘的街市上,反倒盯著桌案上那隻冰裂紋的琉璃盞出神。
這盞是昨日禮部侍郎夫人送來的生辰賀禮,說是西域進貢的珍品,盞壁薄如蟬翼,盛上茶水便映出細碎的流光,好看得緊。可沈清辭總覺得這琉璃盞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尋常西域琉璃多是暖色調,這盞卻是冷幽幽的青藍色,且盞底刻著的纏枝紋裡,竟藏著半個極小的“月”字,倒像是她前世在博物館裡見過的唐代秘色瓷款識,與這大啟朝的工藝風格格格不入。
“小姐,您都盯著這盞看半個時辰了,再看下去,這琉璃盞都要被您看出洞來了。”貼身丫鬟挽月端著一碟新剝的荔枝過來,見自家小姐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方才掌櫃來說,您要的那批新製的胭脂已經送到後院了,要不要現在去瞧瞧?”
沈清辭回過神,將手裡的玫瑰酥塞進嘴裡,甜香在舌尖化開,才驅散了幾分心頭的疑慮。她拿起琉璃盞,輕輕晃了晃裡麵的雨前龍井,笑道:“急什麼,左右今日無事,先陪我看看樓下的熱鬨。”
話音剛落,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瓷器碎裂聲,緊接著便是掌櫃的驚呼:“哎喲!這位客官,您怎麼把我們鎮店的青花梅瓶給撞碎了?這可是前朝的古物,價值百兩白銀呢!”
沈清辭挑了挑眉,探頭往樓下望去。隻見櫃台前圍了一圈人,一個穿著青布長衫、麵色窘迫的書生正被兩個夥計攔著,地上散落著一地青花瓷碎片,墨色的梅枝圖案碎成了好幾截,看著確實可惜。那書生手裡還攥著一本卷邊的《論語》,額頭上滿是冷汗,急得聲音都發顫:“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方才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撞到櫃台的!”
“誰推你了?”站在一旁的掌櫃叉著腰,臉上堆著假笑,眼神卻透著精明,“這店裡這麼多客人都看著呢,沒人碰你啊。依我看,你就是想偷東西不成,故意摔了我們的寶貝,想賴賬!”
周圍的客人也跟著議論起來,有人說書生看著老實,不像會偷東西的;也有人說這年頭讀書人窮酸,說不定真是什麼歪主意。那書生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反複念叨著“我沒有”。
挽月看得義憤填膺,攥著帕子道:“小姐,這掌櫃也太過分了,明明是有人推了那書生,他卻反過來訛人!”
沈清辭沒說話,目光掃過人群,落在角落裡一個穿著灰布短打的漢子身上。那漢子低著頭,手插在袖管裡,看似在看地上的碎片,腳尖卻悄悄朝著門口的方向挪,且他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有一道極淺的刀疤——方才她探頭時,恰好瞥見這人在書生身後抬手推了一把,動作快得像陣風,若不是她眼神好,恐怕真要被蒙過去。
“彆急,好戲還在後頭呢。”沈清辭放下琉璃盞,拿起桌上的折扇,慢悠悠地扇了兩下,“你去把掌櫃叫上來,就說我有話要問他。”
挽月應聲下樓,不多時便領著掌櫃上來了。那掌櫃一見沈清辭,臉上的蠻橫立刻換成了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道:“沈小姐,您怎麼在這兒?方才樓下的事吵著您了吧?您放心,小的這就處理好,絕不讓那些雜事擾了您的雅興。”
沈清辭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淡淡道:“坐吧。我問你,樓下那隻青花梅瓶,真是前朝的古物?”
掌櫃愣了一下,隨即拍著胸脯道:“那可不!這梅瓶是小的三年前從江南一個老藏家手裡收來的,底款是‘宣德年製’,您要是懂行就知道,這可是真寶貝!那書生把它摔了,百兩白銀一分都不能少!”
“宣德年製?”沈清辭嗤笑一聲,端起琉璃盞抿了口茶,“我怎麼記得,宣德年間的青花梅瓶,瓶身的梅枝都是五瓣花,且釉色偏濃,不會像你這隻一樣,花瓣是六瓣,釉色還這麼淺淡?再說了,宣德瓷的底款是楷書,字體剛勁有力,你那隻梅瓶的底款,我方才在樓上瞧著,倒像是行書,這筆力軟得跟麵條似的,也敢說是前朝古物?”
掌櫃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閃爍道:“沈小姐,您……您可能看錯了,那底款確實是楷書,許是光線不好,您瞧走眼了。”
“哦?是嗎?”沈清辭放下茶杯,聲音冷了幾分,“那不如我們現在就下去看看?正好樓下有這麼多客人,讓大家評評理,看看你這‘前朝古物’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著,她便起身要下樓。掌櫃見狀,趕緊上前攔住她,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彆彆彆,沈小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他壓低聲音,湊近沈清辭道,“實不相瞞,那梅瓶確實是仿品,不過也花了小的十兩銀子呢!那書生把它摔了,總得賠點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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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多少錢,得看是誰的錯。”沈清辭挑眉,目光掃過樓下那個灰布短打的漢子,“方才我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店裡的人故意推了那書生一把,才讓他撞到櫃台摔了瓶子。你現在不僅不認錯,還想訛詐他百兩白銀,這就是你凝香齋的規矩?”
掌櫃的臉色徹底白了,他沒想到沈清辭竟然看見了全過程,一時間語無倫次:“我……我沒有……那不是我店裡的人……”
“是不是你店裡的人,問問就知道了。”沈清辭不等他說完,便朝樓下喊道,“挽月,把角落裡那個灰布短打的漢子帶上來。”
挽月立刻領著兩個家丁過去,那漢子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卻被家丁一把抓住,押了上來。掌櫃的一見這漢子,眼神躲閃得更厲害了,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清辭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案,目光落在漢子身上:“你是誰?為什麼要推那書生?”
那漢子被押著,臉色煞白,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認識他,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不小心?”沈清辭冷笑一聲,“方才你推人的時候,動作快得很,怎麼現在倒成了不小心?我再問你,你袖口的刀疤是怎麼來的?去年城西綢緞莊失竊,官府追查的盜賊裡,就有一個手腕上有刀疤的人,不會就是你吧?”
這話一出,漢子的臉瞬間沒了血色,膝蓋一軟就想跪下,卻被家丁架住了。掌櫃的更是嚇得渾身發抖,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為了訛點錢,竟然招來了一個盜賊。
周圍的客人也炸開了鍋,紛紛指責掌櫃和漢子,那書生更是又驚又喜,對著沈清辭連連作揖:“多謝小姐為我做主!多謝小姐!”
沈清辭擺了擺手,對掌櫃道:“現在事情清楚了,是你店裡的人故意推人,還想訛詐,你說該怎麼處理?”
掌櫃的連忙道:“是小的不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那書生的損失小的來賠,還有,小的這就把這個人交給官府,任憑處置!”說著,他就叫人把漢子捆起來,準備送去官府。
沈清辭點點頭,又道:“還有,你這凝香齋賣仿品也就罷了,還想拿仿品當古物訛人,以後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做這種勾當,我就去告訴順天府尹,讓他來查查你這店裡還有多少貓膩。”
掌櫃的連忙點頭哈腰,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還主動給那書生賠了五十兩銀子,算是補償他受到的驚嚇。那書生拿著銀子,感激涕零地走了,周圍的客人也紛紛稱讚沈清辭聰明機智,一時間,沈清辭的名聲又在京城的百姓裡傳開了。
等客人都散了,挽月才興奮地說:“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那黑心掌櫃和盜賊給製服了,剛才您說那宣德瓷的特點,我都聽呆了,您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沈清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琉璃盞,又看了一眼盞底的“月”字,道:“以前在書裡看過一些關於古物的記載,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不過,這盞……”
她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清辭,你在這裡嗎?”
沈清辭抬頭一看,隻見蕭煜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手裡拿著一把折扇,笑容滿麵地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間與蕭煜有幾分相似,卻多了幾分青澀。
“蕭大哥,你怎麼來了?”沈清辭有些意外,放下琉璃盞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