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定安侯府總浸在三分軟風、七分花香裡,連廊下懸著的風鈴都比彆處慢半拍,唯獨今日的攬月軒透著股不同尋常的緊繃——簷角的燈籠早早就亮了,橘色光暈裡浮著細密的金粉,卻照得廊柱下侍立的丫鬟們指尖泛白。
沈清沅正對著妝鏡描最後一筆黛眉,螺子黛是西域進貢的珍品,筆觸劃過眉骨時竟帶著絲涼意。她瞥了眼鏡中映出的自己,鵝黃襦裙襯得膚色勝雪,領口繡著的纏枝蓮紋用了蹙金繡法,走動時會泛著細碎的光,活脫脫一副“不諳世事侯府嬌女”的模樣。
“小姐,英國公府的馬車到了,夫人讓您……”貼身丫鬟晚翠推門進來,話沒說完就被沈清沅抬手打斷。
她指尖捏著支銀簪,簪頭是隻銜著珍珠的金蟬,轉動時珍珠會輕輕碰撞,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脆響。“急什麼,”沈清沅將銀簪斜插在發髻上,鬢邊垂落的珍珠耳墜跟著晃了晃,“今日是太後設宴賞新茶,去早了反倒成了活靶子。”
晚翠跺腳道:“可夫人說,今日戶部尚書、禦史大夫都要去,還有那位剛從江南回來的鹽鐵轉運使——聽說他手裡握著不少官員貪墨的證據,小姐您要是……”
“要是被人當槍使,或是不小心撞進誰設的局裡,對嗎?”沈清沅輕笑出聲,起身時裙擺掃過凳腳,帶起一陣淡淡的梨花香,“放心,我這侯府千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擋箭牌。再說了,比起當人人擺布的棋子,我更想看看,這些大人手裡的‘證據’,到底能不能燙到自己的手。”
說話間,院外傳來腳步聲,沈清沅透過窗紗看見母親柳氏的身影,連忙迎上去。柳氏穿著一身石青色褙子,鬢邊隻簪了支碧玉簪,往日溫和的眉眼間帶著憂色:“沅兒,今日宴會上少說話,尤其彆跟鹽鐵轉運使周大人搭話,戶部李尚書跟他不對付,咱們侯府沒必要卷進去。”
“娘,我知道啦。”沈清沅挽住柳氏的胳膊,故意晃了晃,“您忘了上回賞花宴,王禦史想讓我難堪,最後還不是被我幾句話堵回去了?再說了,太後設宴是為了賞新茶,又不是審案子,哪能那麼劍拔弩張。”
柳氏被女兒哄得鬆了點眉頭,卻還是不放心:“那也不行,你爹說最近朝堂不太平,咱們安安穩穩才是正經。對了,你外祖母讓你帶的那盒碧螺春,你放好了嗎?那可是她特意讓江南的親戚捎來的,太後素來愛喝這個。”
“放著呢,”沈清沅指了指晚翠手裡的錦盒,“我還在裡麵墊了層棉紙,保證茶葉不受潮。娘,咱們走吧,再不去,英國公夫人該等急了。”
母女倆坐上馬車,車簾放下的瞬間,沈清沅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她悄悄掀開一角車簾,看見街角處停著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車轅上刻著個小小的“周”字——想來就是那位鹽鐵轉運使周硯的車。前世她在史書上見過這個人,說他剛正不阿,卻在半年後的鹽鐵案裡被人誣陷,最後流放三千裡,而構陷他的,正是今日要赴宴的戶部尚書李嵩。
“小姐,您在看什麼?”晚翠輕聲問。
“沒什麼,”沈清沅放下車簾,指尖摩挲著錦盒的邊緣,“隻是覺得今日的天,比往常暗得早。”
馬車行至宮門處,早有太監等候。沈清沅跟著柳氏下車,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這不是定安侯夫人和小姐嗎?許久不見,沈小姐倒是出落得越發標致了。”
沈清沅回頭,看見英國公夫人帶著女兒林婉兒走來。林婉兒穿著粉色羅裙,看見沈清沅就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清沅,我還以為你要遲到呢!今日太後新得了批好茶,咱們可得好好嘗嘗。”
“婉兒,”沈清沅捏了捏她的手,壓低聲音,“今日宴會上彆亂跑,尤其是彆靠近戶部李尚書那一桌。”
林婉兒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娘也跟我說了,今日朝堂上的人多,讓我少說話。”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進大殿,殿內早已燈火通明。正中央的寶座上坐著太後,一身明黃色的宮裝,頭戴鳳冠,雖已年過半百,卻依舊氣度不凡。沈清沅跟著眾人行禮,起身時眼角的餘光瞥見殿內的座位安排——戶部李尚書坐在太後左手邊第二桌,而鹽鐵轉運使周硯則坐在右手邊最末一桌,兩人之間隔著好幾張桌子,卻依舊能感受到空氣中的張力。
太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今日請各位來,一是為了賞這新到的碧螺春,二是想聽聽各位近來的趣事。咱們不談朝堂,隻論風月,大家不必拘束。”
眾人紛紛應和,殿內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宮女們端著茶盤穿梭其間,沈清沅接過一杯茶,剛要喝,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她回頭,看見周硯正被兩個太監攔住,其中一個太監尖聲道:“周大人,太後有旨,今日隻論風月,不談公務,您帶的這些東西,怕是不能帶進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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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手裡捧著個黑色的木盒,臉色漲得通紅:“這不是公物,是我偶然得到的一件珍品,想獻給太後!”
“珍品?”李嵩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開口,“周大人剛從江南回來,手裡的‘珍品’,怕不是江南鹽商送的吧?”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硯身上,周硯氣得渾身發抖:“李尚書,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周硯為官清廉,從未收過任何人的賄賂!”
“是不是血口噴人,可不是你說了算。”李嵩冷笑一聲,“去年江南鹽稅虧空了三十萬兩,陛下派你去查,你查了半年,卻隻抓了幾個小嘍囉,難不成那些大鹽商,都跟你有交情?”
周硯剛要反駁,太後卻抬手製止了他:“好了,今日是家宴,彆為了這些事傷了和氣。周大人,你既然說這是珍品,不如打開讓大家瞧瞧,若是真的好,哀家自然歡喜。”
周硯咬了咬牙,打開了木盒。盒內鋪著紅色的絨布,上麵放著一塊巴掌大的玉佩,玉佩通體翠綠,上麵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龍眼裡還鑲嵌著兩顆紅寶石,在燈火下泛著耀眼的光芒。
“好玉!”有人忍不住讚歎道。
太後也點了點頭:“確實是塊好玉,周大人有心了。”
李嵩卻皺起了眉頭:“太後,這玉佩看著眼熟,好像是前朝皇帝賜給鎮國公的遺物。鎮國公府抄家時,這玉佩明明已經失蹤了,怎麼會在周大人手裡?”
周硯臉色一變:“這……這是我在江南的一個古董店裡買的,我不知道它是鎮國公的遺物!”
“不知道?”李嵩站起身,走到周硯麵前,“周大人,你身為鹽鐵轉運使,掌管著江南的鹽鐵事務,卻連前朝遺物都認不出來,是不是太失職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故意隱瞞,想將這玉佩據為己有?”
周硯被問得啞口無言,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沈清沅看著這一幕,心裡冷笑一聲——李嵩這招真是陰狠,先是誣陷周硯收受賄賂,現在又拿出玉佩說事,就是想把周硯逼上絕路。
就在這時,沈清沅突然開口:“李尚書,您說這玉佩是鎮國公的遺物,可有證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沈清沅,李嵩愣了愣,隨即冷笑道:“沈小姐,這是朝堂之事,你一個女子家,插什麼嘴?”
“李尚書此言差矣,”沈清沅站起身,從容不迫地說道,“太後說了,今日隻論風月,不談公務。可您卻一直揪著周大人不放,一會兒說他收受賄賂,一會兒說他私藏前朝遺物,這難道不是在談公務嗎?再說了,我雖然是女子,卻也知道凡事要講證據。您說這玉佩是鎮國公的遺物,可有憑據?比如玉佩上的印記,或者相關的記載?”
李嵩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隻是聽人說過鎮國公府有這麼一塊玉佩,卻從未見過實物,更彆說什麼證據了。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太後看了沈清沅一眼,眼裡閃過一絲讚賞:“沈小姐說得有道理,凡事都要講證據。李尚書,你若是沒有證據,就不要再妄加揣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