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夜總帶著點黏膩的潮氣,連風掠過琉璃瓦時都裹著三分慵懶,可永寧侯府西跨院的燈卻亮得紮眼,窗紙上映著兩道影影綽綽的身影,一道端坐著喝茶,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青瓷杯沿,另一道卻背著手踱來踱去,錦靴踏在金磚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軟得沒半分力氣。
“我說表哥,你這都繞著桌子走第三十圈了,再走下去,地磚都要被你磨出坑來。”蘇清鳶將茶盞往桌上一放,清脆的碰撞聲讓踱步的人猛地頓住腳,轉頭時,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滑下來,沾濕了月白錦袍的領口。
來人是禮部侍郎家的公子沈文軒,也是蘇清鳶名義上的表哥,往日裡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今日卻像是被貓追著的耗子,連平日裡最講究的發髻都散了兩根玉簪。他咽了口唾沫,湊到桌邊壓低聲音:“清鳶表妹,你可得救我!那琉璃盞……那盞先帝禦賜的‘流霞盞’,真的被我給摔了!”
蘇清鳶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訝異,隨即又被笑意取代。她放下茶盞,伸手將鬢邊垂落的一縷碎發彆到耳後,語氣慢悠悠的:“表哥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那流霞盞可是放在你爹書房最裡麵的紫檀博古架上,還罩著三層玻璃罩子,你是怎麼把它弄出來摔了的?難不成是夜裡夢遊,把博古架當秋千蕩了?”
這話逗得旁邊侍立的丫鬟春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低下頭。沈文軒的臉瞬間漲成了煮熟的蝦子,又急又窘地跺腳:“都什麼時候了表妹還開我玩笑!是今日午後吏部王大人來府裡做客,我爹讓我去書房取盞,我想著那盞是先帝禦賜的,得拿塊新帕子擦乾淨,結果轉身時沒留意,胳膊肘就把架子給撞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細若蚊蚋,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已經讓小廝把碎片都收起來了,可拚了半天,還是缺了一小塊,我爹明日上朝回來要是發現,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蘇清鳶挑了挑眉,指尖在桌上輕輕敲著:“打斷腿倒不至於,不過你爹怕是要罰你在祠堂抄三個月的《論語》,順便把你下個月去江南采買的差事給彆人。”
這話戳中了沈文軒的痛處,他立刻苦著臉抓著蘇清鳶的衣袖:“表妹你最聰明了,你肯定有辦法!上次我把我娘的翡翠鐲子摔了,還是你幫我想出主意,說是被貓撞掉的,最後連我娘都沒怪我。這次你再幫幫我,日後你要什麼,表哥都給你尋來!”
蘇清鳶輕輕撥開他的手,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外沉沉的夜色。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連平日裡帶笑的眉眼都多了幾分沉靜。她其實早就聽說了,今日沈文軒摔了流霞盞,不僅因為慌亂收碎片時劃破了手,還把博古架上另外兩件瓷瓶也碰倒了,隻是他沒好意思說全。
“辦法倒不是沒有,不過得委屈表哥演一場戲。”蘇清鳶轉過身,眼底閃爍著狡黠的光,像隻找到了獵物的狐狸。沈文軒一聽有辦法,立刻來了精神,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表妹你說,彆說演戲,就是讓我扮成小廝去掃大街,我都願意!”
“倒不用你扮小廝。”蘇清鳶走到桌邊,拿起一塊剛從點心匣子取出的芙蓉糕,慢悠悠地咬了一口,“你隻需明日一早,就去你爹書房跪著,把摔盞的事原原本本說清楚,不過有幾處細節得原改。”
沈文軒趕緊湊上前,耳朵都快貼到蘇清鳶嘴邊了:“表妹你說,我都記著!”
“第一,你不是轉身時撞了博古架,而是取盞時看到架上有隻蜘蛛,你怕蜘蛛爬到盞上汙了禦賜之物,伸手去趕,才不小心碰倒了架子。”蘇清鳶一邊說,一邊用指尖在桌上畫了個小圈,“第二,你摔了盞之後,第一反應不是慌著躲,而是趕緊用袖子去接碎片,結果被碎片劃破了手,血都滴在了碎片上,你還念叨著‘汙了禦賜之物,是兒臣的罪過’。”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第三,你把碎片收起來之後,連夜去找了城裡最好的瓷匠,想把盞修好,可瓷匠說這流霞盞的釉色是前朝獨有的,如今根本配不出來,你隻能垂頭喪氣地回來,想著明日一早就向你爹請罪。”
沈文軒聽得眼睛發亮,連連點頭:“妙啊!表妹你這主意太妙了!這樣一來,我爹不僅不會怪我,還會覺得我孝順懂事,連禦賜之物都這麼上心!”
“不過你得記住,演戲要演全套。”蘇清鳶提醒道,“你明日去跪著的時候,得把手上的傷口露出來,最好再讓春桃給你弄點淡色的胭脂,塗在眼角下,裝出一夜沒睡、又急又怕的樣子。還有,你爹要是問你找瓷匠的事,你就說你去的是城南的‘劉記瓷坊’,劉瓷匠跟你爹有舊交,他肯定會信。”
沈文軒一一應下,又感激地給蘇清鳶作了個揖:“多謝表妹!若不是表妹你,我這次肯定要遭殃了!日後表妹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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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鳶笑了笑,沒再說話,隻是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她心裡清楚,沈文軒這性子,就算這次幫了他,下次指不定還會惹出彆的麻煩,不過誰讓他是她名義上的表哥,又是她娘那邊的親戚,不幫也說不過去。
可她沒料到,這流霞盞的事,竟然還牽扯出了彆的麻煩。
第二日一早,沈文軒果然按照蘇清鳶說的,去他爹沈侍郎的書房跪著請罪。沈侍郎一開始還怒氣衝衝,可聽沈文軒說完經過,又看到他手上的傷口,再派人去劉記瓷坊一問,果然如沈文軒所說,劉瓷匠昨晚確實見過沈文軒,還說沈文軒當時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個勁地問能不能修好流霞盞。
沈侍郎的氣頓時消了大半,不僅沒罰沈文軒,還安慰了他幾句,說他“有心了”,隻是讓他以後做事仔細些。沈文軒喜出望外,回來就給蘇清鳶送了一匣子上好的珍珠,說是感謝她的幫忙。
蘇清鳶收下珍珠,卻總覺得心裡有點不踏實。她總覺得,沈文軒摔盞的事,似乎沒那麼簡單。可她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隻好把這念頭壓了下去。
直到三日後的傍晚,蘇清鳶去城外的靜心庵給她娘上香,回來的路上,卻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街角。那是吏部王大人府上的馬車,而車旁站著的人,正是三日前去沈侍郎家做客的王大人的管家。
蘇清鳶讓車夫把車停在不遠處的柳樹下,掀開簾子一角,靜靜地看著。隻見那管家從馬車上搬下來一個木盒子,遞給了一個穿著沈府小廝衣服的人,還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小廝接過盒子,連連點頭,然後就抱著盒子快步往沈府的方向走去。
蘇清鳶的眉頭微微皺起。王大人和沈侍郎雖然同朝為官,可平日裡交集並不多,三日前王大人去沈侍郎家做客,今日他的管家又給沈府送東西,這未免也太巧了些。而且看那管家的樣子,似乎不想讓人看到,送東西的時候還特意四處張望,這就更可疑了。
她讓春桃去打聽一下,那小廝是沈府哪個院的。春桃很快就回來了,低聲說道:“小姐,那小廝是沈公子院子裡的,聽說沈公子昨日得了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就是王大人送的。”
蘇清鳶心裡“咯噔”一下。沈文軒昨日確實跟她說過,王大人送了他一塊和田玉,還說是“見麵禮”,可她當時沒多想,現在看來,這“見麵禮”恐怕沒那麼簡單。
她立刻讓車夫掉頭,去城南的劉記瓷坊。她倒要問問,那日沈文軒去找劉瓷匠,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記瓷坊的門臉不大,門口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上麵刻著“劉記瓷坊”四個字。蘇清鳶讓車夫在外麵等著,自己帶著春桃走了進去。
瓷坊裡彌漫著一股泥土的氣息,一個穿著灰布長衫的老人正坐在案前拉坯,他就是劉瓷匠。看到蘇清鳶進來,劉瓷匠抬起頭,放下手中的坯輪,問道:“姑娘是來買瓷器的?”
蘇清鳶笑了笑,走上前說道:“劉師傅,我不是來買瓷器的,我是來問您一件事。三日前的晚上,沈侍郎家的公子沈文軒,是不是來找過您?”
劉瓷匠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是,那日晚上沈公子確實來了,說是想讓我幫他修一個碎了的瓷盞。”
“那您還記得,沈公子當時是怎麼說的嗎?他有沒有說,那瓷盞是怎麼碎的?”蘇清鳶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