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書立刻翻出卷宗:“回殿下,王國興昨日休沐,去了他在外城包養的一個唱曲兒的外宅。據盯梢的兄弟報,他出來時心情似乎不錯,還給了那女子一錠不小的銀子。我們探查過,他最近賭運不佳,欠了賭坊幾百兩銀子,正發愁呢。”
“貪財,好色,嗜賭,還膽小…”朱由檢手指敲著沙盤邊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perfect…簡直是策反的完美人選。”
他立刻下令:“讓我們在賭坊的人動作快點,今晚之前,用點手段,讓王提督欠的債,‘利滾利’翻到三千兩!然後,讓李若璉…算了,若璉在背書。”
他想了想:“讓副百戶趙振彪去!讓他扮成放印子錢的豪客,‘偶遇’愁眉苦臉的王國興。告訴他,這錢我們可以幫他還,還能再給他五千兩,隻要他將來行個方便。具體什麼方便,先含糊點說,看他反應。”
“是!”手下領命而去。
朱由檢的策略很簡單:先利用王國興的財務危機,用巨利引他上鉤。這種人,一旦收了不該收的錢,把柄就在自己手裡了。到時候再逐步透露真實意圖,由不得他不就範。畢竟,比起虛無縹緲的閹黨許諾,真金白銀和眼前的危機巨債)更能驅動這種小人物的選擇。
安排完這一切,窗外天色已經漸亮。朱由檢毫無睡意,他走到沙盤前,目光逐一掃過那九座高大的城門模型。
正陽門、崇文門、宣武門、朝陽門、東直門、阜成門、西直門、德勝門、安定門。
這九座門,就是京城的命脈。誰控製了它們,誰就控製了這座帝國的中樞。曆史上,多少政變成敗,都係於這九門開關之間。
他知道,魏忠賢也絕非蠢貨,東廠和錦衣衛裡忠於他的力量,肯定也緊緊盯著這些關鍵位置。自己能在王國興身上下手,魏忠賢難道不會拉攏、安插、監視其他人?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在皇帝彌留之際的陰影下,雙方的力量都在向著這九座城門悄然彙聚、滲透。比拚的是準備,是速度,更是誰更料敵於先。
“殿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朱由檢回頭,是方正化。他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他將一張畫得極其精細複雜的圖樣遞給朱由檢:“奴婢儘力了,九疊篆的筆劃轉折,儘可能回憶複原了七八成。玉料選好了嗎?”
朱由檢接過圖樣,看著那繁複而充滿威嚴的線條,點了點頭:“文詔去挑了。很快就好。”他頓了頓,看向方正化,“正化,你說,王國興會上鉤嗎?”
方正化沉默片刻,低聲道:“貪婪之人,必為貪婪所驅。殿下給出的魚餌,他拒絕不了。隻是…此人膽小,即便上鉤,事到臨頭也恐反複,需有後手鉗製。”
“我知道。”朱由檢目光重新投向沙盤上的朝陽門和東直門,“所以,我隻要求他控製這兩門。曹文詔的新軍,會混入這兩門的守軍之中,名義上是‘加強協防’。一旦事發,王國興若聽話,則一切好說。他若想反複…”
朱由檢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的一絲冷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方正化微微躬身:“殿下算無遺策。”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之前派去執行“賭債”計劃的心腹回來了,臉色有些古怪。
“殿下,事情…辦成了,王國興收了銀子,答應‘行方便’…但是…”
“但是什麼?”朱由檢眉頭一皺。
“但是他提了個奇怪的要求…”心腹表情糾結地說,“他說…他說想要一柄咱們新軍那種帶刺刀的燧發槍…說是…說是拿來鎮宅辟邪…”
朱由檢和方正化聞言,麵麵相覷。
鎮宅辟邪?用燧發槍?
朱由檢先是愕然,隨即忍不住失笑搖頭:“這個王國興…還真是個妙人…準了!給他一柄!告訴他,鎮宅可以,彆走火把自己家房子點了!”
這看似荒唐的要求,反而讓朱由檢心下稍安。這種貪圖小便宜又有些蠢笨的表現,正符合王國興的人設。他要的是武器壯膽,而不是其他更敏感的東西,說明他至少此刻,心思還沒那麼複雜。
然而,笑聲過後,朱由檢的表情重新變得凝重。一個小小的巡捕營提督可以用錢財和武器收買,但京城這盤大棋上,還有更多看不見的棋子在移動。
魏忠賢接到天啟那句“糊塗旨意”後,會做什麼?他會加快擁立福王的步伐?還是會先下手為強,清洗皇宮和京城中不可靠的力量?
風暴來臨前的平靜,最是壓抑。
朱由檢的手指,無聲地點在了沙盤上——乾清宮的位置。
喜歡在造大明請大家收藏:()在造大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