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瘟疫警報,醫道革新
漠南會盟的盛大場麵猶在眼前,歸化城外的硝煙與酒香尚未完全散去,一封來自京師的八百裡加急奏報,便如同一聲驚雷,劈開了紫禁城上空初現的祥和雲彩,也重重地砸在了崇禎皇帝朱由檢的禦案之上。
奏報並非來自兵部或邊鎮,而是順天府尹和太醫院院使的聯名急奏。字裡行間透出的焦灼與恐慌,幾乎要透過紙張燃燒起來:北直隸境內,保定府下轄的清苑、高陽二縣,突發惡疾!患者初起高熱寒戰,繼而淋巴結腫痛如卵,潰破流膿,伴有咯血、皮下瘀斑,染者甚眾,死亡率極高,民間恐慌蔓延,已有“瘟神降罰”之謠言四起!
“淋巴結腫痛……咯血……皮下瘀斑……”禦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崇禎瞬間變得凝重無比的臉龐。他低聲重複著奏報中的關鍵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敲打在他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深處。這些症狀組合在一起,指向一個在明末幾乎等同於死神代名詞的恐怖詞彙——鼠疫!更具體地說,很可能是腺鼠疫和肺鼠疫並存!
曆史上,明末的小冰河期不僅帶來了天災和人禍,更是各種瘟疫的溫床。尤其是鼠疫當時多稱為“疙瘩瘟”、“大頭瘟”或“吐血瘟”),在崇禎年間曾多次大規模爆發,造成北方人口銳減,極大地削弱了明朝的國力,甚至被認為是加速明朝滅亡的重要因素之一。朱由檢對此有著清晰的記憶,他登基以來,一直暗中叮囑太醫院和地方官注意疫情監控,並利用皇莊進行了一些基礎的衛生防疫試點,但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如此迅猛!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是皇帝,是這個龐大帝國的大腦和中樞,他必須做出最快速、最正確的反應。
“啪!”崇禎合上奏報,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禦書房內顯得格外清晰。侍立一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方正化心頭一凜,他從皇帝瞬間繃緊的指關節和驟然銳利的眼神中,讀出了事態的嚴重性。這位自幼跟隨皇帝、深知其深不可測的大太監,立刻屏息凝神,等待指令。
“方正化。”崇禎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那種平靜之下,是壓抑著的驚濤駭浪。
“老奴在。”
“即刻傳旨:第一,召內閣首輔李國鐠此時應為繼任者,按劇情設定)、徐光啟、戶部尚書李邦華、兵部尚書王在晉或當時在任者),以及太醫院院使、院判,半個時辰後於乾清宮東暖閣議事!不得有誤!”
“第二,命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立刻調動北直隸境內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封鎖清苑、高陽兩縣通往外界的所有官道、小路!許進不許出!但有強行闖關者,無論身份,格殺勿論!同時,嚴密監控京師九門,增派人員,對進城人員嚴加盤查,有類似症狀者立即隔離!”
“第三,通知皇家格物院院長宋應星,讓他帶上所有關於醫學、防疫的研究記錄,以及……朕之前讓他秘密研究的那個‘牛痘’項目的所有資料,一同前來議事!”
“老奴遵旨!”方正化沒有絲毫猶豫,躬身領命,快步退出,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其效率之高,宛如一台精密的機器。這就是多年培養出的絕對執行力。
崇禎獨自坐在禦案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將現代防疫知識與明末的現實條件進行碰撞、融合。
“隔離是關鍵,必須第一時間切斷傳播途徑!腺鼠疫主要通過跳蚤叮咬,肺鼠疫則能通過飛沫人傳人,更可怕……消毒,石灰、烈酒……還有焚燒患者衣物、屍體深埋……醫療,太醫院那點草藥和放血療法,對付鼠疫根本是杯水車薪……關鍵是,病因!必須讓他們明白,這不是什麼瘟神降罰,而是鼠疫杆菌引起的傳染病!是通過老鼠和跳蚤傳播的!”
他知道,最大的挑戰,不是疫情本身,而是這個時代人們的認知局限和可能引發的社會恐慌。那些保守的官員、愚昧的民眾,甚至太醫院裡那些抱著《傷寒論》當金科玉律的太醫,都會成為巨大的阻力。
半個時辰後,乾清宮東暖閣。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幾位重臣和太醫們已經傳閱了那份急報,個個麵色慘白。尤其是太醫院院使,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太醫,身體都在微微發抖。他行醫數十載,對這種烈性瘟疫的恐怖再清楚不過。
“陛下!”首輔李國鐠率先開口,聲音乾澀,“此疫凶險異常,史書有載,一旦爆發,往往十室九空!當務之急,是即刻派兵嚴密封鎖疫區,防止蔓延!同時,應下罪己詔,祈告上天,並令順天府乃至北直隸各州縣設壇祈福,平息天怒!”
這番言論,代表了此時絕大多數士大夫的典型思路:物理隔離+精神安慰罪己祈福)。
崇禎心中暗歎,果然如此。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將目光投向徐光啟:“徐先生,你怎麼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徐光啟眉頭緊鎖,他雖精通農學、曆法,對醫學涉獵不深,但他有著難得的科學求實精神。他沉吟道:“首輔所言隔離,確是必要。然則,祈福之事,恐於抗疫無實質助益。臣以為,當以太醫院為主導,精選良醫,攜帶藥材,深入疫區救治,並查明病因,方能對症下藥。”
太醫院院使聞言,連忙接口:“徐閣老所言甚是!隻是……此疫症狀酷似古書所載‘疙瘩瘟’,其性暴烈,變幻莫測,老臣……老臣等實在……缺乏良方啊!”他的話裡充滿了無奈和恐懼。
這時,崇禎看向了剛剛趕到,氣息還有些微喘的宋應星。“宋院長,格物院對疫病防治,可有研究心得?還有,朕讓你留意的那‘牛痘’之法,進展如何?”
宋應星雖然主要精力放在工械格物上,但在崇禎的影響下,格物院也設立了“生物”和“醫道”分支,收集整理民間驗方,並嘗試用新的思維方式研究疾病。他定了定神,開口道:“回陛下,格物院根據陛下以往提示,以及搜集的前朝防疫記載,總結出幾條或許可行之策:一曰‘斷源’,即大力滅鼠除蟲,清理汙穢積水,此或為病之源;二曰‘隔離’,已如陛下聖斷;三曰‘消毒’,可用石灰水潑灑居所,或以高度蒸餾烈酒擦拭器物;四曰‘防護’,醫護之人當以厚布蒙麵,勤加洗漱,避免直接接觸患者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