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時空裡——
梅雨季節的杭州像被泡在蜜水裡,黏膩的水汽裹著青石板路,縫隙裡的青苔吸足了水分,踩上去能印出淺淺的腳印,帶著潮濕的涼意。畢邪把最後一摞舊書搬進巷尾的倉庫時,褲腳已經濕了大半,發梢滴下的水珠砸在《敦煌遺書校注》的封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像朵驟然綻放的墨花。
“小畢,這箱民國期刊你清點一下。”老板老李頭叼著銅煙杆,煙絲在雨霧裡明明滅滅,火星子落在潮濕的地麵,瞬間洇出個深色的圓點,“剛才收攤時撿漏的,有本線裝書夾在裡麵,封皮都爛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修補的價值。”
畢邪蹲下身拆紙箱,黴味混著油墨香撲麵而來,像鑽進了陳年的舊時光。最底下那本確實破得厲害,藍布封皮爛成了絮狀,邊緣打著卷,像老太太沒梳順的銀發,書脊處用細麻繩捆著,繩結已經發脆,一碰就簌簌掉渣。翻開時紙頁發出“哢嚓”的輕響,泛黃的內頁上寫著三個褪色的篆字:《盜墓筆記》。
不是市麵上常見的版本。紙頁邊緣帶著蟲蛀的圓洞,像被時光啄出的痕跡,頁眉處有褪色的朱砂批注,字跡清瘦,帶著股筋骨氣。翻到第三頁時,夾在裡麵的半張宣紙“啪嗒”掉出來——上麵用朱砂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盞燃燒的燈,燈芯處寫著極小的“七星”二字,筆觸帶著點顫抖,像是畫到最後腕力不支。
指尖剛觸到符號,宣紙突然化作金粉,順著指縫鑽進皮膚,像被細小的火焰舔了一下。畢邪猛地縮回手,掌心憑空浮現出淡藍色的光幕,一行行字跡緩緩展開,帶著電子屏特有的冷光:
【簽到係統激活成功】
【宿主:畢邪】
【當前世界:現代都市盜墓筆記宇宙)】
【新手任務:三日內抵達七星魯王宮入口,完成首次簽到】
【任務獎勵:摸金符初級)、分金定穴術入門)】
畢邪挑眉吹了聲口哨,舌尖抵著上顎轉了半圈。他爺爺是倒鬥行裡退下來的,小時候聽老爺子講過不少古墓奇聞,什麼“洛陽鏟下見真章”“黑驢蹄子鎮邪祟”,這陣仗倒像是爺爺說的“祖傳的手藝要認主”。他指尖在光幕上敲了敲,係統麵板應聲收起,隻有掌心那盞朱砂燈的印記還在發燙,像枚剛烙上去的火印,帶著點灼燒感。
“發什麼呆?”老李頭踹了踹他的鞋跟,煙杆在掌心磕了磕,“那破書要是沒用,直接丟廢品堆裡。”
“留著吧,”畢邪把書塞進帆布包,指腹摩挲著封皮上的磨損處,那裡有個淺淺的指印,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說不定是本孤本。”
雨停時,晚霞正把倉庫的玻璃窗染成橘紅色,像打翻了的橘子醬。畢邪踩著積水往家走,經過巷口的報刊亭時,買了份最新的《考古周刊》,頭版標題加粗印著:“山東瓜子廟地區發現疑似戰國時期墓葬群,考古隊已進駐”。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的印記,朱砂燈的光暈裡,“七星魯王宮”五個字正緩緩流轉,像沉在水裡的火星,明明滅滅。
去山東的綠皮火車搖搖晃晃走了十四個小時,硬座的皮革座椅磨得人骨頭疼。畢邪在硬座上啃完第三個茶葉蛋時,對麵鋪位的胖子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那胖子穿著花襯衫,金鏈子在陽光下晃眼,像掛了串小太陽,手裡攥著本翻爛的《周易》,指縫裡還夾著半截油條,油星子順著書頁的褶皺往下淌。
“小哥,看你這背包,是去瓜子廟?”胖子嘴裡的油星濺到書頁上,他渾然不覺,隻顧著掰著手指頭數,“我跟你說,那地方邪乎得很,前陣子有驢友進去就沒出來,我三叔說那山裡的霧能吃人,進去的人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王胖子?”畢邪突然打斷他,看著胖子瞬間僵硬的臉,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紋路像被風吹皺的水麵,“你三叔是不是叫吳三省?”
胖子嘴裡的油條“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金鏈子隨著他的動作晃悠:“你丫怎麼知道?難道你是我三叔派來的?不對啊,他沒說要加人……”
畢邪晃了晃手腕,袖口滑下露出掌心的朱砂燈,印記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說來話長,不過我們要去的地方,大概是同一個。”
車過徐州時,上鋪的年輕人醒了。他穿著深藍色連帽衫,臉色蒼白得像宣紙,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搭在膝蓋上時指尖微微蜷著,像隻蓄勢待發的貓。眼神淡得像結了層薄冰,掃過車廂時沒帶任何溫度,卻在瞥見畢邪掌心時頓了頓。畢邪注意到他後頸有塊淡紫色的印記,形狀像隻展開的麒麟,邊緣泛著點銀光。
“張起靈?”畢邪試探著問,聲音放輕了些。
年輕人抬眼看他,目光在他掌心的朱砂燈上停了半秒,像投入湖麵的石子,漾開圈極淡的漣漪,然後微微點頭,沒說話。
胖子在旁邊嘖嘖稱奇,伸手想去拍年輕人的肩膀,被對方不動聲色地避開,隻好訕訕地收回手:“我說天真……不對,你怎麼認識我們?難道也是我三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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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半個同行,”畢邪把那本《盜墓筆記》攤在小桌上,指著頁眉的朱砂批注,“我爺爺以前乾這行,這書上的批注是他寫的。”
張起靈的指尖輕輕點在“七星疑棺”四個字上,那處的批注是:“燈滅雞鳴,棺開即走”,字跡力透紙背。他抬眼看向畢邪,眼神裡終於有了點波瀾,像冰麵裂開條細縫:“你爺爺是畢九爺?”
“嗯,”畢邪點頭,指尖劃過書頁上的批注,“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了,現在在西湖邊開了家茶館,天天琢磨怎麼泡出最釅的龍井。”
胖子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桌子上的搪瓷缸都跳了跳:“我知道了!你是那個傳說中‘燈不滅,穴不塌’的畢九爺的孫子?我三叔說當年西沙海底墓,要不是畢九爺留的那盞七星燈,他早喂海猴子了!”
火車鑽進隧道,黑暗瞬間吞沒車廂,隻有胖子脖子上的金鏈子還在反光。畢邪感覺掌心的朱砂燈突然發燙,像揣了塊小烙鐵,係統麵板再次彈出,淡藍色的光映在他臉上:
【臨時隊友已匹配:張起靈、王胖子】
【支線任務:協助隊友抵達魯王宮入口,獎勵:畢九爺的探穴筆記殘頁)】
隧道儘頭的光湧進來時,張起靈已經重新閉上眼,側臉在光線下顯得愈發清瘦,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畢邪看著他後頸的麒麟紋身,突然想起爺爺筆記裡的話:“真正的倒鬥不是求財,是守著那些快被時光埋了的秘密,彆讓它們落進不該見光的人手裡。”
瓜子廟村口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像把撐開的巨傘,樹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正用笸籮曬花椒,暗紅的椒粒在陽光下泛著油光,空氣裡飄著麻香混著泥土的腥氣,嗆得人鼻尖發癢。畢邪把帶來的水果罐頭遞給她時,老太太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像蒙塵的珠子被擦了擦。
“你們是來考古的?”她用袖口擦了擦笸籮邊緣,布料已經洗得發白,“前陣子來的那幫人,穿得比你們體麵,西裝革履的,可看著就不像正經乾活的,眼神賊溜溜的,總往山上瞟。”
胖子蹲在旁邊幫著撿花椒,圓滾滾的身子擠得笸籮晃了晃,嘴裡不停念叨:“大娘,我們真是來考察的,聽說這附近有老窯址?我太爺爺以前就是燒窯的,我來尋尋根……”
老太太往山上瞥了眼,那裡的雲霧像化不開的牛奶,沉沉地壓在樹梢,她壓低聲音,語速快得像打機關槍:“那山邪性得很,前幾年有夥人進去挖東西,出來時個個跟丟了魂似的,眼神直勾勾的,其中一個還瘋了,天天在村口喊‘燈滅了’‘燈滅了’,喊了半年,某天早上就吊死在老槐樹上了……”
畢邪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個銅鐲子,上麵刻著和他掌心相似的燈盞紋,紋路裡嵌著點暗紅,像是常年摩挲蹭進去的油汙。他剛要開口,係統突然提示,淡藍色的光幕在眼前閃了閃:
【觸發隱藏線索:山村秘聞】
【提示:村民世代守護的“燈”,與魯王宮的機關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