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鷹啼落下後,山穀重歸死寂。
陳無涯仍站在原地,掌心貼著胸口,能感覺到那塊青銅令牌的棱角隔著粗布硌著皮膚。他沒再抬頭望夜,也沒回應趙天鷹最後那句話,隻是轉身走向自己的營帳。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穩。
帳篷裡隻有一盞油燈,燈芯歪了半邊,火光搖晃,在帆布上投出他佝僂的影子。他解下腰帶,把外衣脫下搭在木架上,然後從懷裡取出令牌,放在桌上。
銅鏽斑駁,斷裂處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物生生掰開。他用指尖沿著“機”字的殘痕劃過,忽然低聲開口:“係統。”
【在。】
“掃描這東西,有沒有新信息?”
【能量波動殘存,匹配度百分之六十二。檢測到三處共鳴點:藏經崖、鐵鎖關、霧隱台。坐標未解鎖,需接近目標區域方可激活引導功能。】
“也就是說,它現在就是一塊廢銅?”
【判定為‘戰略信物’,非即時戰鬥輔助類道具。建議優先規劃使用路徑。】
陳無涯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他把令牌翻過來,盯著背麵那行小字看了許久——“執此令者,代行天機”。字跡細密,像是用針尖刻上去的。
他忽然將真氣緩緩注入指尖,輕輕抵在令牌表麵。按理說,這種外物不該與內力產生反應,但他早就習慣了用“錯勁”試探一切。真氣逆走手厥陰經,繞過膻中穴直衝肩井,再由肩井反折入掌心勞宮。
刹那間,令牌微微一震。
不是聲音,也不是光,而是一種極細微的顫動,像有東西在銅紋深處蘇醒了一下,又迅速沉寂。
他收回手,眉頭微皺。
“看來不是完全沒用。”他低聲自語,“至少……它認得某種運行方式。”
他吹滅油燈,躺到床上,卻沒有睡意。腦子裡反複轉著趙天鷹的話——“可入三處禁地”。藏經崖是各大門派交換典籍的地方,鐵鎖關據說是前朝遺將設下的武道試煉場,至於霧隱台,則幾乎沒人說得清具體在哪。
哪一個,最可能藏著能讓他突破的東西?
他現在缺的不是情報,而是實力。異族不會隻派斥候來探路。昨夜那一戰,他已經用了“錯勁”三次,每一次都是險中求生。若再來一次同等規模的圍攻,他未必還能攔得住。
必須變強。
天還沒亮,練場那邊就有了動靜。
他起身出門時,晨霧正從穀口漫進來,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幾個年輕鏢師正在對練,刀劍相擊的聲音清脆利落。他走過馬廄,順手拿起刷子給那匹老馬梳毛。
“聽說了嗎?”一個年輕鏢師壓低聲音,“總鏢頭把天機令給了陳無涯。”
“真的假的?那玩意兒不是隻有總鏢頭和前任才能碰嗎?”
“親眼看見的,紫檀匣子裡拿出來,親手交的。”
“他一個撿柴火的,憑什麼?”
陳無涯依舊低頭刷馬,動作沒停,耳朵卻聽著每一句。
有人走近,在旁邊停下。
“你真得了天機令?”那人問,語氣帶著試探。
他抬頭,是個二十出頭的鏢師,手裡還握著刀。
“誰說的?”他反問。
“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他笑了笑,“大家還說昨晚是我一個人打退了三十個刺客呢。你要不要也信?”
對方一愣。
“令牌我沒見著。”他繼續刷馬,聲音平平,“就算有,也不過是塊銅。能當飯吃?能擋刀?”
那鏢師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陳無涯沒看他的背影,隻是把手裡的刷子放下,拍了拍馬脖子。他知道,這話傳不出去。越不在乎,越會被惦記。但此刻他不能爭,也不能藏。爭了顯得心虛,藏了反而引人窺探。
他要讓這塊令牌的存在變得平常,就像腰間的補丁行囊一樣不起眼。
中午過後,趙天鷹派人來叫他。
議事堂裡,地圖鋪在長桌上,幾枚石子標記著敵情動向。趙天鷹站在桌前,眉頭緊鎖。
“東口又發現了腳印。”他說,“不止一批,方向分散,像是在調動不同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