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貼上石門凹槽的瞬間,掌心像是按進了燒紅的鐵板。
陳無涯咬牙撐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粗布衣袖被蒸騰的熱氣浸透。那股灼燙不止於表皮,順著經脈往裡鑽,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煮沸。他沒抽手,反而將錯勁再度催動,讓《滄浪訣》的真氣在肺經逆行後強行撞向任脈末端。這一衝,胸口悶得像壓了千斤石,喉嚨口湧上一股腥甜,但他硬是咽了回去。
藍光開始流轉。
原本凝固在鎖鏈紋路上的幽芒忽然活了過來,沿著斷裂的刻痕回旋遊走,越轉越快,最終彙聚成一道螺旋狀的光流,直貫門心。一聲低沉的嗡鳴從地底傳來,像是某種沉睡多年的機括終於被喚醒。
“哢——”
細微的裂響自門縫中傳出,緊接著,整座石門緩緩向兩側退開,速度極慢,卻帶著不可阻擋的勢態。門後溢出的光並不刺眼,卻有種奇異的穿透力,映得人影輪廓微微發虛。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像是鐵鏽混著青苔,又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鬆香。
“成了。”他低聲說,手臂一軟,差點跪倒,連忙用短劍拄地穩住身形。
身後兩名鏢師喘著粗氣爬上來。先前受傷那人右腿還在滲血,走路時全靠同伴攙扶,可目光死死盯著洞內,眼裡沒了懼意,隻剩下震驚。
“這……這是什麼地方?”另一人聲音發乾。
陳無涯沒答。他盯著門內三步外那一圈懸浮的光紋——半寸高的淡金色細環,離地寸許,靜靜漂浮,像一道看不見的牆。剛才他們靠近時,其中一人下意識用了輕功提縱術,腳尖剛觸地麵,那光環就猛地一震,掀起一股無形波浪,把他掀得踉蹌後退,險些滾下斷崖。
“彆走正路。”陳無涯抹了把額角冷汗,“這地方認‘歪’不認‘正’。”
他活動了下手腕,深吸一口氣,抬腳邁出第一步。提氣時不收腹,落地時不屈膝,重心往前一撲,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可偏偏就在這一刻,那道金環毫無反應,連波動都沒起一下。
第二步更歪,左腳斜跨出去,幾乎踩在右腳外側,身形像個醉漢般晃了一下。可他穩住了。
第三步乾脆直接拖著走,鞋底摩擦青玉磚麵發出刺啦聲。等他完全穿過光環區域,站定在洞內平地上時,身後的兩名鏢師才敢照做。
“照我說的來。”他回頭,“腳步亂點沒關係,怎麼彆扭怎麼走,但記住——彆想什麼輕功要領。”
兩人依言嘗試。第一個模仿者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摔倒,可每一步落下,光環都未觸發。第二個更乾脆,直接蹲著往前挪,反倒是順利通過。當三人儘數進入洞內,那圈金環依舊安靜懸浮,仿佛從未存在過攻擊性。
陳無涯這才真正抬頭打量四周。
穹頂嵌著數顆夜明珠,光色清冷,照得四壁纖毫畢現。牆麵並非平整石料,而是密密麻麻刻滿了圖紋——有人雙足倒立,雙手結印,掌心噴出火焰般的氣流;有劍客背對敵人,劍刃自肋下反撩而出,斬斷一塊巨岩;還有一人盤坐如禪,口中吐出的文字卻是倒寫的,唯有從鏡中看才能辨識內容。
他走近一麵牆壁,伸手輕觸一幅“反肘撞山”圖。指尖剛碰到石麵,係統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非常規發力邏輯,與當前錯勁模型兼容度78。”
他心頭一震。
這不是失傳的武功,也不是殘缺的秘籍。這是一種完全顛覆正統理解的武學體係——專為“錯誤”而生,為“不合規矩”而設。每一招都違背常理,每一式都衝撞規則,可偏偏,在這套體係裡,這些“錯”才是“對”。
“難怪能擋住正統步伐……”他喃喃,“它排斥的是‘正確’。”
兩名鏢師已各自靠向左右兩麵牆。一人盯著“倒行劈掌”圖,試著模仿動作,雙臂扭曲著往後掄,模樣滑稽得像在抽筋。另一個則對著一段逆寫口訣皺眉,嘴裡念叨:“心火降腎水,腎水升心火……這不亂套了嗎?”
奇怪的是,那名腿傷未愈的鏢師在靠近左側壁麵後,傷口竟不再流血。原本濕透的褲管邊緣開始變乾,皮膚下的淤青也隱隱褪去幾分。
陳無涯正欲細看,腦中警報驟響。
係統界麵猛然刷出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