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的手指還扣在拓跋烈的腕骨上,掌心錯勁未散。就在那一瞬,他察覺到對方體內氣血猛然翻湧,如沸水衝堤,自膻中逆流而上,竟繞開常脈,直貫奇經八脈。那股力量不是循序漸進,而是憑空暴漲,仿佛以自身為祭,點燃某種禁術。
他立刻鬆手後撤,雙臂交錯於胸前,將殘存真氣分成三段,按“三停兩斷”之法推送而出。第一股勁力輕觸地麵,激起微不可察的震顫;第二股藏於肘後,蓄而不發;第三股則隨呼吸節奏,在指尖凝而不吐。
這不是《滄浪訣》裡的任何一式,也不是青鋒派的正統劍意。這是他在洞穴圖譜中看到的“逆流軌跡”——一條違背武理、卻能在混亂中自成循環的路徑。
拓跋烈抬手抹去嘴角黑血,眼中猩紅更盛。他低頭看了眼掌心血印,那三角符號正緩緩滲出血絲,像活物般蠕動。他低笑一聲,聲音沙啞:“你以為剛才那一擊就完了?我父王留下的血契,才剛剛開始。”
話音未落,他右腳猛踏地麵,整片戰場仿佛隨之震顫。兩名靠得近的鏢師被無形氣浪掀飛,撞在斷牆上,口吐鮮血。趙天鷹橫戟擋在前方,卻被一道血色刀風掃中肩頭,皮肉綻裂,鮮血噴出。
陳無涯瞳孔一縮。這已非人力所能及,更像是某種血脈之力被強行喚醒。係統遲遲未響應,顯然也無法解析這種超越常規武學的存在。
但他看出了破綻。
每一次拓跋烈發力,掌心血印都會亮起一分,而其腳下地麵則會先於動作產生細微震動——那是氣血逆行引發的反噬征兆。力量越強,反噬越快。這不是無限提升,而是燃燒生命換取戰力。
“不能硬拚。”他在心裡默算,“隻能打亂節奏。”
他貼地翻滾,避開一道橫掃而來的血刃,順勢將錯勁灌入左手掌心,輕輕拍在碎石堆上。勁力斷續釋放,如同脈搏跳動,一下、兩下、停頓,再突兀爆發。地麵微震,傳至拓跋烈足底。
果然,對方身形微滯,攻勢為之一緩。
陳無涯抓住這刹那空隙,猛然躍起,雙掌如剪,一前一後推出。第一掌虛晃,勁力短促如針刺,直逼其膻中要衝;拓跋烈本能回防,氣血上提。就在此時,第二掌轟然落下,殘餘錯勁順著接觸點逆衝而入,精準截斷其正在運轉的血流路徑。
“噗——”
一聲悶響,拓跋烈胸口劇震,整個人踉蹌後退兩步。掌心血印光芒驟暗,邊緣出現細密裂紋,血絲從中溢出,順著手腕蜿蜒而下。
“你……”他喘息粗重,眼神驚怒交加,“竟能用錯路逆行破我血契?!”
陳無涯沒答,隻是緩緩收回雙掌。右手已經開始不受控地抽搐,指尖發麻,像是有無數細針在裡麵來回穿刺。他知道,這是錯勁反噬加劇的征兆。再強行催動一次,恐怕整條手臂都會廢掉。
可他還不能倒。
趙天鷹拄戟站穩,肩頭傷口不斷滲血。他看了陳無涯一眼,咬牙道:“還能撐住?”
“死不了。”陳無涯低聲回應,目光仍鎖著前方。
拓跋烈低頭看著掌心血印,臉色陰沉。那印記不僅光芒減弱,裂紋還在緩慢蔓延。他似乎意識到繼續戰鬥下去,不隻是敗,而是可能被自身力量反噬致死。
他緩緩抬起彎刀,刀尖指向陳無涯,聲音低沉:“今日之局,是你贏了半招。”
陳無涯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這種人從不說認輸,隻說“半招”。
拓跋烈冷笑一聲:“但你要記住,能破血契的人,注定會被它盯上。下次見麵,我不再給你機會試招。”
說完,他手腕一抖,刀鋒劃地,轉身騰身而起,掠向遠處密林。身後敵軍迅速收攏陣型,有序撤離,毫無慌亂。
趙天鷹盯著他們退去的方向,握戟的手緊了又鬆。他轉頭看向陳無涯,聲音沙啞:“你剛才那兩手……是從哪兒學的?”
“不是學的。”陳無涯靠著斷牆坐下,喘息粗重,“是猜的。”
“猜的?”
“我猜他這血契,靠的是逆血運行。既然能逆,那就再亂一次。”他抬起右手,五指難以合攏,指尖微微顫抖,“我隻是讓他的氣血,比我更亂一點。”
趙天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瘋子才敢這麼打。”
陳無涯也笑了笑,酒窩浮現,卻掩不住滿臉疲憊。
遠處,最後一隊敵兵消失在林間。戰場重歸寂靜,隻剩下傷者低沉的呻吟和風吹過斷牆的嗚咽。
趙天鷹拄戟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接下來怎麼辦?”
“等。”陳無涯閉上眼,又強迫自己睜開,“他們不會就此罷休。這一退,是為了下次來得更狠。”
“那你呢?傷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