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的手指還停在那道剛浮現的墨痕邊緣,火光搖曳間,線條像是活了一般緩緩延展。他沒有退,反而俯身更近了些,鼻尖幾乎貼上石壁。那痕跡不是刻的,也不是畫的,倒像是某種液體滲入石縫後留下的乾涸印記,顏色極淡,若非剛才那一陣震動讓灰塵脫落,根本不會顯現。
他收回手,從袖中取出一小片焦黑的殘頁,輕輕按在墨痕旁。兩者之間並無直接關聯,可當他調動錯勁,讓真氣沿著帶脈逆行至肩井時,指尖忽然一麻,仿佛有細針紮進皮膚。就是這個感覺——和剛才在密室深處模擬影文軌跡時一模一樣。
他知道,這牆上的東西,是殘章焚毀瞬間釋放出的信息殘留,被某種機關封存,直到此刻才因結構鬆動而外泄。
不能再等了。
他轉身便走,腳步雖有些虛浮,卻未放緩。通道兩側碎石仍在滑落,但他已顧不得這些。穿過井底甬道,推開半塌的石門,外麵風雨未歇,山寨的燈火在遠處忽明忽暗。他沿著原路返回,每一步都刻意避開之前踩過的地麵,生怕觸動任何潛在機關。
重回密室入口時,他停下,從行囊裡摸出一根細鐵絲和一塊磨薄的銅片。這是老吳頭早年教他對付鏢局暗鎖的小手段,原本隻是防身之用,如今卻成了探路的關鍵。他將銅片貼在門框左側一道不起眼的凹槽內,輕輕一撬,裡麵傳來輕微的“哢”聲,像是機括鬆動。
果然有後手。
他深吸一口氣,錯勁自丹田升起,先繞肝經逆行三寸,再折入督脈末端,形成一種扭曲卻不崩裂的運行路徑。這是他在書院考試寫錯文章時悟出來的法子——越是對的地方,越要往錯裡走,反而能通。
腳下一踏,整個人貼著牆根滑入。
密室內比先前更加昏暗,僅靠幾縷從井口透下的微弱天光照明。石台已徹底坍塌,碎石堆成小山,中央地麵裂開數道縫隙,熱風不斷從中湧出,帶著一股焦土混著金屬鏽的味道。他不敢貿然靠近,蹲在角落,用鈍鐵劍尖撥開一層浮石,露出底下一塊嵌得極深的青磚。
這塊磚的位置偏南,正好與井口、主寨大門連成一線,和他之前注意到的符文磚遙相呼應。他伸手去摳,卻發現磚麵異常光滑,像是被人長期摩挲過。
就在他準備換位置時,指尖突然觸到一絲異樣——磚縫深處,似乎卡著什麼東西。
他改用鐵絲小心探入,勾了兩下,竟帶出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青銅殘片。表麵布滿刮痕,但中間清晰刻著半句話:“……啟幽門者,見影不視光。”
字跡古老,筆劃粗糲,卻不像是隨意鑿刻。他心頭一緊,這語氣,像極了某種警示。
係統微光閃動:【檢測到高密度信息殘留,來源標記:天機鎖副印】。
他還未及細想,腳下猛然一震。整座密室發出低沉的嗡鳴,西北角一根承重柱應聲斷裂,砸向地麵,激起大片塵灰。裂縫迅速蔓延,像蛛網般爬滿中央區域。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這不是自然塌陷,而是整個地下結構正在重新校準。或許是因為殘章被取,又或許是他剛才撬動機括的動作觸發了某種連鎖反應。
不能再留。
他攥緊殘片,錯勁瞬間灌入雙腿經脈,強行壓下肋間的抽痛。目光掃過四周,鎖定入口方向的一根斜插梁木。那是唯一還能借力的地方。
躍起時,左腳踩碎了一塊鬆動的地磚,身體失衡前傾。他順勢甩出鈍鐵劍,劍刃狠狠釘入通道側壁,借反作用力扭轉身形,右腳蹬地,再度騰空。
落地刹那,身後轟然巨響。最後一塊完整石板墜入深淵,揚起的塵浪撲麵而來。他踉蹌幾步,終於衝出密室,背靠井壁大口喘息。衣袍已被汗水浸透,掌心那塊青銅殘片還在發燙,邊緣甚至冒出細微電火花,刺得他不得不換手握住。
他靠在井壁緩了片刻,確認上方無人巡邏後,才慢慢攀繩而出。
回到地麵,風更大了。他坐在主寨前的石階上,攤開手掌,重新查看那塊殘片。字跡依舊模糊,每次觸碰都會引發一陣刺痛,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排斥。他閉上眼,回憶起殘章焚毀那一刻的情景——雷火交織,卷軸在空中扭曲變形,最後三息,確實有一道光影自內部浮現,轉瞬即逝。
當時他全神應對天罰,根本沒有餘力去捕捉那些細節。
但現在,他有了線索。
他再次運轉錯勁,這次不再試圖穩定經脈,而是故意打亂節奏,讓真氣從帶脈強行拐入肩井,模仿那天雷入體時的逆流狀態。體內頓時如刀割般難受,可就在這一瞬間,殘片忽然一熱,表麵浮現出新的文字:
“影現三息,唯心通者得之。幽影歸處,月照孤峰。”
九個字,清晰浮現,隨即又隱去。
他睜眼,心跳加快。
“影現三息”,說的是線索隻存在於毀滅瞬間;“唯心通者得之”,或許是指唯有能以非常規方式感知的人才能捕獲;而最後兩句——“幽影歸處,月照孤峰”——像是一處地點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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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影,是魔教分支的代稱嗎?還是某個特定建築的彆名?
他抬頭望向遠處山巒。夜色中,幾座高峰輪廓分明,其中一座孤聳於群嶺之外,山頂常年積雪,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那裡從未有人提起過,地圖上也沒有標注,可此刻回想起來,山寨的符文布局、井下回路、石台方位,似乎都在隱隱指向那個方向。
他握緊殘片,指節泛白。
如果真是這樣,那二當家臨死前說的“我們一直在等一個能打開天機卷的人”,就不是虛言。他們設局,引人取卷,目的從來不是阻止,而是篩選——誰能活下來,誰就能看到真正的線索。
而他,剛好走到了這一步。
可也正因如此,危險才剛剛開始。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殘片,忽然發現邊緣一處細微的刻痕。翻過來細看,竟是一道極小的符號,形似一隻閉合的眼睛。他記得,在流民營的老吳頭曾提過一句:“古時守秘之人,常以‘閉目’為記,意為‘所見非所存,真言藏於盲’。”
難道這殘片,並非天然脫落,而是有人故意留在這裡的?
念頭剛起,身後井口猛地噴出一股黑煙,緊接著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深處炸開。整個地麵顫了顫,不遠處的哨崗火把晃了幾下,熄滅了一支。
他沒回頭。
隻是緩緩站起身,將殘片塞進懷裡,右手搭上鈍鐵劍柄。劍身沾了血,已經乾涸,滑膩中帶著粗糙。他握了握,確保不會脫手。
然後邁步向前,走向主殿的方向。
腳步落下時,一片碎瓦從屋簷滑落,砸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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