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風帶著一股腥膻和原始的氣息，吹過寂靜的林地。華水領的軍隊如同一條沉默的鋼鐵溪流，在林間陰影中快速而有序地穿行。陳國民走在隊伍最前列，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隊伍後方，高強坐鎮中軍。而在一處預先選定的、可以俯瞰山穀入口的高地上，四十名弓箭手悄然就位。他們手中緊握的，不再是簡陋的自製獵弓，而是由領地內幾位弓箭傳承人帶領學徒，選用彈性上佳的“鐵杉木”，經過陰乾、塑形、打磨，再用熬煮的魚鰾膠反複加固，最後纏上獸筋弓弦製成的製式長弓。
他們的箭壺中，插著的也不再是削尖的木棍。柳哥的鐵匠鋪日夜趕工，鍛打出了標準的三棱鐵箭頭和破甲錐形箭頭，雖然工藝依舊粗糙，卻已是劃時代的進步。箭杆選用筆直的木料精心打磨，尾部粘上獵獲的大型鳥類的硬羽，保證了飛行的穩定性。而其中五十支箭的箭簇上，被柳哥嘔心瀝血，成功銘刻了微弱的【穿透符文】，此刻正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芒，它們是壓箱底的殺手鐧。
柳哥本人就站在弓箭陣地的側後方，最後一次檢查著幾名士兵手中弩機的機括，低沉地囑咐：“穩住心神，看準了再射。平常怎麼練的就怎麼打。那幾支帶‘亮紋’的，給我瞅準了皮厚的、拿大盾的家夥招呼！”弓箭手們緊張又興奮地點頭，感受著手中新式武器帶來的力量感。
按照計劃，主力部隊在穀口外密林中潛伏下來。陳國民親自帶領三十人精銳突擊小隊，配備最好的鐵甲和柳哥親手鍛造的苗刀，如同幽靈般沿陡峭側翼山脊，摸向豺狼人營地。
時間在緊張的等待中流逝。
突然！
“嗚嗷——！”
一聲淒厲的豺狼人慘嚎從營地方向炸響，打破了山穀的寂靜！緊接著便是兵刃撞擊與混亂的嘶吼！
“得手了！突擊！按計劃分割敵人。”高強戰刀出鞘，怒吼聲如同進攻的號角。
“吼！”壓抑已久的戰意轟然爆發。刀盾手舉盾，長矛手平矛，鋼鐵洪流般衝出森林，向著豺狼人營地的木柵欄發起了狂暴衝鋒！
營地內已亂作一團。陳國民的突擊小隊從側翼致命一擊，兩名了望塔上的豺狼人射手被精準的弩箭封喉。隊員們三人一組，苗刀揮砍，高效地收割著驚慌失措的敵人。
正門，主力部隊與匆忙組織的豺狼人守衛狠狠撞在一起！
“頂住！刺！”高強嘶吼。
“殺！”鐵矛如林刺出，輕易洞穿了豺狼人簡陋的骨棒和皮甲，帶起一蓬蓬血雨。裝備的代差在此刻顯現無疑。
“弓箭手！自由散射，壓製營內！”命令從高地傳來。
咻咻咻——！
致命的箭雨騰空而起，劃過拋物線落入豺狼人聚集處。鐵箭頭輕易撕裂皮革，深深嵌入血肉之軀，引發陣陣慘嚎。
而那幾支特殊的符文箭，更是展現了恐怖效能！一支【穿透箭】竟“噗”地一聲，直接射穿了一名豺狼人戰士賴以格擋的厚實木盾，箭簇餘勢未衰，深深紮進其胸腔！另一支則輕而易舉地撕裂了一個豺狼人頭目的堅韌皮甲，在其肩胛處開出一個猙獰的血洞！
“好！”高地上的柳哥狠狠一揮拳頭，臉上爆發出興奮的光彩，工匠的心血在戰場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驗證！
豺狼人獵頭瘋狂咆哮，試圖以個人勇武扭轉戰局，一棒砸得一名人類士兵踉蹌後退。但個體的悍勇無法抵擋整體的碾壓。人類軍隊的紀律、裝備、戰術配合形成了絕對優勢。
陳國民如戰場死神，率隊左衝右突，專門斬殺試圖組織的頭目。
戰爭的殘酷如期而至。一名年輕長矛手因一時上頭追擊過深，脫離掩護，瞬間被撲倒，雖拚死反抗，仍被咬斷了喉嚨……新軍付出了第一滴血。戰友的犧牲點燃了怒火，反擊變得更加狂暴猛烈。
當外出狩獵的豺狼人小隊倉皇趕回時，看到的隻是燃燒的帳篷、滿地的同族屍體和人類軍隊滴血的矛尖。
短暫的絕望抵抗後，這支疲憊之師也被迅速殲滅。
陽光驅散薄霧，照亮血腥戰場。林牙前哨站，三十五隻豺狼人，全軍覆沒。人類方麵，陣亡三人，傷十一人。
勝利沒有歡呼，隻有沉默的疲憊。士兵們默默打掃戰場，收斂戰友，補刀殘敵，收集戰利品：粗糙武器、獸牙骨串、醃肉、以及……從獵頭帳篷裡找到的幾個雞蛋大小、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黑色石頭，還有50金幣。
陳國民拿起黑石，眉頭緊鎖。高強看著犧牲士兵的遺體被抬走，臉色鐵青。
“我們贏了。”陳國民聲音沙啞，“但代價也不小。”
但相比與當初隻能縮在圍牆後勉強對抗6隻豺狼人，現在主動出擊殲滅足足35頭豺狼人已經是屬於之前領民們想都不敢想的大勝了。
“犧牲是不可避免的，這就是戰爭。”高強深吸一口氣，“必須習慣。厚葬他們。”
“我知道的，但每次看到我們的戰士在我眼前死去，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或許這也是首長不讓我晉升的原因吧。”
這時，一名士官急匆匆跑來：“報告！山穀深處發現一個洞穴，裡麵……情況不對勁！”
陳國民和高強對視一眼，立刻趕去。
那是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穴，入口散落獸骨。但引起他們警覺的，是岩壁上附著的一層灰白色的、棉絮般的菌絲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令人不適的黴味。幾具腐朽骨骸上，也覆蓋著同樣的東西。
陳國民猛地想起出征前袁秋實和秦雨的警告，心頭劇震。
“所有人退後！不準接觸任何東西！”他厲聲下令，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北伐勝利了，但他們似乎觸碰到了一個更大、更恐怖的戰爭的邊緣。那灰白色的菌絲，在無聲地嘲笑著眼前刀劍的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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