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華水領東麵的伐木場和通往礦場的道路上，早起的民夫和負責護衛的士兵們已經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空氣中低濃度的孢子塵埃讓人稍感安心，誰也沒料到，致命的危險正從森林邊緣悄然逼近。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伐木場了望塔上的哨兵。他隱約聽到了一陣沉悶而密集的馬蹄聲，如同遠處傳來的悶雷。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向聲音來源處望去——隻見晨曦的微光中，一道由騎兵組成的洪流，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衝出森林，兵分兩路，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直插伐木場和正在道路上行進的礦場運輸隊！
“敵襲——！騎兵！大量騎兵！”哨兵聲嘶力竭的呐喊和急促的警鐘聲，瞬間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結陣！快結陣！”負責護衛伐木場的小隊長聲嘶力竭地吼道。三十餘名士兵反應迅速，立刻丟下手中的工具，抓起旁邊的長矛和盾牌，依托伐木場臨時搭建的木柵欄，迅速組成了一個緊密的圓陣。長矛如林般從盾牌間隙伸出，指向外圍。民夫們驚慌失措地向陣型中心收縮。
幾乎同時，運輸隊那邊也傳來了驚恐的喊叫和武器碰撞的聲音。護衛運輸隊的士兵更少，隻有二十餘人，他們同樣試圖結陣自保。
巴特爾的軍隊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博西格冷靜地觀察著戰場：“【風掠】輕騎，左右包抄，騎射擾敵，分割他們與領地的聯係！”“【狼骸】重騎，隨我正麵壓製，尋找破綻！”“【鬣狗】下馬，準備清掃戰場！”
隨著命令，近八十名輕騎兵如同兩股灰色的旋風，沿著伐木場和運輸隊的兩翼掠過，密集的骨箭如同飛蝗般射向華水領的軍陣！
噗嗤！噗嗤！儘管有盾牌格擋，但仍有數名士兵和來不及躲閃的民夫中箭倒地，慘叫聲響起，陣型出現了一絲混亂。
就在這時，那十二名“狼骸”重騎動了。他們並沒有愚蠢地直接衝向嚴陣以待的長矛陣，而是在博西格的指揮下，於陣前百餘米處開始加速，沉重的馬蹄敲打著大地，帶來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他們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城牆，在即將接觸矛尖的瞬間，猛地向兩側分開，手中的長矛借著馬速，狠狠地掃、砸向華水領士兵豎起的盾牌和長矛！
砰！砰！鐺！
巨大的衝擊力傳來！前排的刀盾手隻覺得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從盾牌上傳來，虎口崩裂，盾牌變形，整個人被撞得踉蹌後退，甚至有人直接被撞飛出去！陣型瞬間被這股蠻力撕開了數道口子！
精良的紮甲確實無法完全無視鐵質長矛的直刺，但在這種借助馬速的橫掃和砸擊下，其防禦力得到了最大發揮。華水領士兵的長矛刺中對方，大多隻能在堅固的甲片上留下一個白點或劃痕，難以造成有效傷害，反而自身陣型被衝亂。
“不要亂！穩住！刺他們的馬！”小隊長眼睛血紅，嘶聲怒吼。
然而，經驗豐富的“狼骸”重騎一擊即走，絕不戀戰，迅速脫離接觸，為後方輕騎兵的箭雨再次創造機會。華水領的士兵們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境地。
……
圍牆上，蘇源、陳國民、高強等人已被警鐘驚動，第一時間登上了東麵圍牆。看到外圍慘烈的景象，高強目眥欲裂。
“蘇指揮！讓我帶人出去！接應他們回來！”高強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蘇源臉色鐵青，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看到了那些在箭雨和重騎衝擊下倒下的士兵，看到了驚慌失措的民夫。但他強迫自己冷靜分析。
“不行！”蘇源的聲音斬釘截鐵，“他們是騎兵，機動性遠超我們！你現在帶步兵出去，不僅救不了人，還會被他們在野外分割包圍！我們的優勢在城牆！”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下令：“所有弓箭手、弩機，全力射擊，覆蓋敵軍後續部隊，掩護我們的人撤退！”“打開東側小門，放下吊橋！讓還能行動的人，立刻撤回城內！”“高強，你帶一隊刀盾手在門口接應，且戰且退，絕不可追擊！”
命令被迅速執行。城牆上的箭矢和弩炮開始轟鳴，雖然準頭在高速移動的騎兵麵前大打折扣，但也有效地乾擾了“風掠”輕騎的騎射，為下方苦苦支撐的士兵爭取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撤退！快撤回城裡！”幸存的小隊長們看到了生的希望，聲嘶力竭地組織著還能動彈的士兵和民夫，向著突然打開的城門亡命奔逃。
“想跑？”巴特爾獰笑一聲，“【鬣狗】上前，抓活的！能帶走的都帶走！”
那些下馬的仆從軍如同真正的鬣狗，嚎叫著衝了上來，開始抓捕受傷或掉隊的士兵和民夫，搶奪散落在地上的礦石、木料，以及運輸車上的物資。
高強帶著接應部隊衝出城門，結成緊密的陣型，且戰且退，用盾牌和長矛死死頂住撲上來的“鬣狗”，為撤退的同胞爭取時間。戰鬥在城門附近變得異常慘烈。
最終，當最後一名幸存者連滾帶爬地衝過吊橋，高強也帶著渾身浴血的士兵退入城內，沉重的城門轟然關閉時，城外留下了二十多具華水領士兵的屍體，以及超過三十名來不及撤退或被俘的民夫。
巴特爾的軍隊如同潮水般退去，帶走了所有能帶走的戰利品。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狼藉和衝天的煙塵。
蘇源站在牆頭，看著敵人遠去的背影，看著城外同胞的屍體和空蕩的料場，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湧上心頭。他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
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這是一場赤裸裸的、針對弱點的掠奪和屠殺。
華水領，遭受了自建成以來，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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