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酒館像一口熬煮著絕望的大鍋,渾濁的空氣裡,劣質酒精與汗臭、煙草味糾纏不休,壓得人喘不過氣。蘇源和泠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麵前那杯渾濁的“工業啤酒”幾乎沒動。泠然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懷裡那根與她瘦弱身形格格不入的鐵管步槍,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酒館裡人不少,但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太多喧嘩。大多數人都隻是沉默地坐著,盯著杯中物,或是空洞地望著前方。隻有粗重的呼吸聲、酒杯與木桌沉悶的碰撞聲,以及偶爾抑製不住的、帶著疼痛的吸氣聲來自某個角落帶傷的士兵),構成了一曲壓抑的背景音。
在酒館最顯眼的牆壁上,那台外殼斑駁、屏幕閃爍著雪花的“公共信息終端”,正儘職地播放著官方唯一頻道——《聯邦榮光之聲》。
一個腔調華麗、毫無感情的女聲正在播報:
【……昨日,元老院赫爾曼閣下於其位於天空城“阿瓦隆”的私人莊園,舉辦了盛大的誕辰慶典。據悉,慶典采用了最新型的純淨能源照明係統,將夜空點綴得如同白晝。宴會食材空運自七大區精選產地,更有由數位s級藝術大師聯袂奉獻的視聽盛宴,展現了我國文化藝術領域的空前繁榮……】
終端屏幕上閃過幾個模糊而華麗的畫麵: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衣著光鮮的男女優雅舉杯,空中似乎有光影構成的鳳凰盤旋。畫麵精美得不真實,與酒館內汙濁昏暗的環境形成了荒誕的割裂。
沒有預想中的怒罵。酒客們隻是抬起頭,麻木地看著。有人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痙攣的冷笑,隨即又低下頭,將杯中那點渾濁的液體一飲而儘,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無法言說的苦澀。蘇源能感覺到,那沉默之下,是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怨懟,隻是被現實的重壓碾碎了發聲的力氣。
就在這時,鄰桌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用力拍了拍他沉默同伴的肩膀,舌頭打著結:“兄……兄弟,你說……咱們一天到晚,在礦坑裡……拚死拚活,骨頭都快……累散了架……為啥……為啥還是連口像樣的合成糊糊都……都吃不起呢?”
他的同伴,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沒有回答,隻是死死攥著酒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目光死死盯著終端屏幕上那轉瞬即逝的、流淌著金色液體的酒杯特寫。
醉漢得不到回應,自顧自地仰起頭,望著酒館汙黑的天花板,眼神迷離,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向往:“真好啊……那些老爺們……肯定……肯定不用為明天的能量幣發愁吧……那才叫……活著的滋味啊……”
他的感慨輕飄飄的,卻像一把鈍刀子,割在每一個沉默傾聽者的心上。
【接下來播報本區要聞,】終端裡的女聲依舊平穩無波,【總督府今日宣布,成功搗毀一個位於三號廢墟區的、自稱為“女巫互助會”的非法組織據點。該組織長期煽動對立,危害公共安全,其核心成員已被依法處置。總督府重申,所有“活體魔力源”均為聯邦重要財產,任何私藏、協助逃亡的行為,都將麵臨最嚴厲的製裁……】
當“女巫互助會”這幾個字響起時,蘇源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泠然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不是之前那種恐懼,更像是一種……被觸動了某根隱秘心弦的悸動。她猛地抬起頭,星辰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連她自己可能都無法理解的茫然,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淹沒,迅速低下頭,幾乎將整張臉埋進臂彎裡。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蘇源心中疑竇叢生。她不是一直被囚禁,不久前才被拋棄嗎?難道……在她被捕獲之前,或者在她模糊的童年記憶裡,曾與這個組織有過某種聯係?這個念頭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開漣漪。
就在這時,羅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酒館門口。他掃視了一圈,徑直走向蘇源的角落。
“鎮長同意見你了。”羅根言簡意賅,他的目光在泠然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跟我來。”
蘇源站起身,同時,他的係統界麵自動彈出,在原本空白的【任務】欄下,出現了一條新的、閃爍著微光的信息:
【階段性引導任務:獲取“鐵鏽鎮”的初步信任。】【任務描述:了解並滿足鎮長的一個需求,或證明你對鎮子的價值。】【任務提示:無。】
果然,係統隻給出了一個最基礎的方向,具體如何破局,需要他自己摸索。
“走吧。”蘇源對依舊坐著的泠然輕聲說道。
泠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著步槍,默默地站起來,緊跟在他身後。
就在他們跟隨羅根,走向酒館後方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時,蘇源那屬於【傳奇冒險家】的敏銳感知,捕捉到了一道來自酒館更深處陰影裡的目光。那目光並非來自醉漢或普通的酒客,它帶著一種審慎的、冰冷的觀察意味,在他和泠然身上,尤其是泠然的銀發上,停留了格外長的時間。
蘇源沒有立刻回頭,隻是將這絲異樣記在心裡。
帶著一個特征如此明顯的女巫招搖過市,果然還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會是官方密探?還是……那個剛剛被提及的,“女巫互助會”的成員?
他麵色不變,跟著羅根踏上吱呀作響的木製樓梯,將酒館裡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與虛假廣播的聲音,暫時拋在了身後。前方,是與鐵鏽鎮權力者的一次關鍵會麵,而身後,潛在的麻煩與機遇,似乎也已悄然尋蹤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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