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原告代理人所理解的那樣,必須像個小學生做作業一樣,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個步驟!”
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直播間裡,一部分觀眾被他這套專業說辭給唬住了。
“好像……有點道理啊?”
“聽不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確實,要是等什麼都調查清楚了,黃花菜都涼了。”
李律師的餘光瞥見了旁聽席上那些媒體同行讚許的點頭,他的信心更足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把水攪渾。
用專業的壁壘,來碾壓對方的稚嫩。
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看了一眼依舊沉默的陳麥。
一個乳臭未乾的法學生,也配和我談法律?
他清了清嗓子,做了最後的總結陳詞,那姿態,像是在給一群不懂事的學生上課。
“所以,審判長。原告代理人提出的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他試圖用一種非黑即白的邏輯,去綁架新聞自由,這是極其荒謬且外行的!我請求法庭,駁回這個無效提問!”
說完,他昂著頭,施施然地坐了下去。
他相信,自己這一套組合拳,足以讓對方啞口無言。
然而。
陳麥動了。
他沒有反駁,沒有辯論,甚至沒有去看那個自鳴得意的李律師。
他隻是再次看向審判長,聲音不大,卻清晰得讓每一個人,每一個攝像頭,都捕捉得清清楚楚。
“審判長。”
“我方當事人,林淺。”
“因為被告未經核實的數篇報道,數篇所謂的‘新聞’。”
“她的個人信息被全部曝光,電話被打爆,家門口被圍堵,被人當街辱罵,被p成各種不堪入目的遺照和色情圖片,甚至有人造謠他進行色情行業。”
“她從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連門都不敢出的‘社會渣滓’。”
“她一度,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陳麥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法庭的地板上。
林淺的身體,在聽到這些話時,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把頭埋得更深了。
陳麥沒有停。
他終於將視線,轉向了那個剛剛坐下的李律師。
“現在,被告的律師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為了‘新聞自由’。”
“是為了一個聽起來很高尚的,‘輿論監督’的權利。”
陳麥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溫度的笑。
“那麼,我還是那個問題。”
他再次看向臉色煞白的張強,那目光,不再是手術刀,而是一柄重錘。
“被告張強先生。”
“在你享受你所謂的‘新聞自由’,在你行使你所謂的‘監督權利’,在你把一個女孩推向地獄之前。”
“你,到底有沒有,哪怕隻是,嘗試著,撥打一次她的電話?”
“有。”
“還是。”
“沒有?”
沒有複雜的法理,沒有專業的術語。
隻有最樸素的,最根本的,關於“人”的質問。
轟!
直播間的彈幕,在這一刻,徹底引爆!
“我草!彆他媽扯什麼新聞自由了!你就說你打沒打電話!”
“這才是重點!你毀掉一個人之前,連問她一句都不肯嗎?!”
“這個記者和他的律師,簡直壞透了!”
“去他媽的‘實際惡意’!這他媽就是最大的惡意!”
李律師臉上的從容,徹底崩碎了。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精心構建的專業壁壘,在對方這種直擊人心的質問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輸了。
在道義上,輸得一敗塗地。
審判長的臉上,那層寒霜已經濃得化不開。
她拿起法槌,輕輕在桌上敲了一下,發出“叩”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卻讓李律師和張強渾身一顫。
“被告律師的發言,本庭已經記錄在案。”
審判長沒有評價李律師的那番高談闊論,但她的下一個動作,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直接看向張強。
“被告,法庭現在要求你,立刻,正麵回答原告代理人的問題。”
“不要回避,不要解釋。”
她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