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刺耳,在空曠的客廳裡回蕩。
“你們不是說好了是免費援助嗎?我們連警察都見了,筆錄都做了,你現在跟我要錢?你們這是詐騙!”
劉翠花也慌了,她拉著丈夫的衣袖,不知所措地看著沙發上這群沉默的年輕人。
陸衡看著他,臉上甚至露出了一點笑意,但那笑意裡全是冰冷的嘲諷。
“我反悔了。”
他輕描淡寫地吐出四個字,卻比任何解釋都更有分量。
林默端起麵前那杯已經涼掉的水,喝了一口。
他早就看出來了。從李大軍在最初的悲傷過後,第一時間問出“能得到多少賠償”時,這場援助的性質就已經變了。
正義,在某些人眼裡,是可以明碼標價的。
而陸衡,最擅長的就是做生意。他要的不是一個隻盯著賠償款的客戶,而是一個能和他們站在一起,把罪犯送進地獄的盟友。
這個15的費用,不是收費,是投名狀。
可惜,李大軍看不懂。
“你們……你們這群有錢人,就是這麼戲耍我們普通老百姓的嗎!”李大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陸衡,“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去網上曝光你們!”
陸衡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他甚至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他隻是對著站在不遠處的管家,抬了抬下巴。
“管家。”
“在的,少爺。”
“送客。”
“在的,少爺。”
“送客。”
管家微微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優雅,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李大軍的臉瞬間憋得通紅,不是豬肝色,而是一種混雜著羞辱和憤怒的醬紫色。
“你們……你們這群畜生!”他猛地跳起來,指著陸衡的鼻子破口大罵,“就知道對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下手!你們不得好死!”
劉翠花嚇壞了,死死拽住丈夫的胳膊。“大軍,你彆說了!算了,人家也是為我們好,沒有陸家和林律師,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為我們好?”李大軍一把甩開妻子的手,力氣大得讓劉翠花一個趔趄,“為我們好就是跟我要錢?我告訴你,我不管他們這些小人!就知道難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他的唾沫星子橫飛,臉上是刻薄又委屈的神情。
“我要去鬥音曝光你們!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這群有錢人的嘴臉,是怎麼欺負我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的!”
他放完狠話,自己扯著還在哭泣的妻子,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彆墅。
管家關上門,客廳再次恢複了安靜,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李大軍那尖利刻薄的餘音。
剛才那場鬨劇,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
陳麥看著門口的方向,眉頭緊鎖。
“陸衡,這樣做……沒事嗎?”他看向陸衡,“真不怕他們去網上亂說,抹黑報複我們?”
畢竟,在輿論場上,富人與窮人的對立,天然就對自己這邊不利。
陸衡沒有回答,隻是走到客廳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前,拿起上麵一個造型奇特的擺件,對著陳麥晃了晃。
“轉頭,看看你後麵。”
陳麥下意識地回頭,順著陸衡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對麵牆壁掛著的一幅巨大山水畫的畫框頂端,一個微小的、幾乎與木質紋理融為一體的黑色鏡頭,正對著他們剛才坐的沙發區域。
一個隱藏的攝影機。
陳麥愣住了。
陸衡把擺件放回原處,走回沙發,整個人陷了進去,語氣裡帶著一絲懶洋洋的得意。
“我爹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問題了。”
“他說,跟人談生意,尤其是跟這種被逼到絕路又帶點貪念的人談生意,必須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