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提到的,是否並案審理的問題。錢律師,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以何種方式提起公訴,最終由哪個法院、以何種形式進行審理,這需要根據完整的證據鏈和法律適用性來綜合判斷。在案件沒有正式移交法院之前,討論這個問題,為時過早。”
一套標準的回應,滴水不漏,既沒有違法,也沒有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錢為民還想再爭取幾句,他深知這種交鋒,氣勢上退一步,後麵就步步被動。
“王檢,我理解貴院的工作有保密原則,但是……”
“錢律師。”
王建國打斷了他,站起身,走到了窗邊,背對著他。
“你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你的訴求,我也聽到了。回去等通知吧,等法院那邊有了具體的排期,一切自然會按照法定的程序進行。”
王建國背對著錢為民,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姿態,不像是在下逐客令,更像是在欣賞一幅無關緊要的風景畫。
他話說完,辦公室裡的空氣就仿佛被抽走了一半,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靜。
錢為民那張永遠掛著職業化笑容的臉,終於繃不住了。
他從業二十年,出入過無數個比這更高級的辦公室,麵對過無數比王建國職位更高的官員,但從未被人用這種近乎無視的方式對待過。
這已經不是博弈,這是羞辱。
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王檢,我尊重檢察院的辦案流程。但我也必須提醒您,法律賦予辯護律師的權利,不是可以被‘等通知’這三個字無限期擱置的。
如果四十八小時內,我們無法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複和會見安排,我的律師函,會準時出現在市檢、人大,以及紀委的辦公桌上。”
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脅。他把紀委都搬了出來,顯然是動了真火。
王建國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神冷了三分。
“錢律師,你在威脅我?”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律師為了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會采取的合法手段。”錢為民寸步不讓。
辦公室裡的氣氛,已經從剛才的暗流湧動,變成了現在的劍拔弩張。陳麥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他感覺自己像是坐在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上。
就在王建國即將發作,一場硬碰硬的衝突在所難免的時刻,那個一直沉默的人,終於有了動作。
“噗嗤。”
一聲輕笑,不大,但在這死寂的辦公室裡,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清晰無比。
發出笑聲的,正是林默。
他終於合上了手中的卷宗,抬起頭,目光第一次正式地落在了錢為民的身上。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挑釁,隻有一種純粹的好奇,像是在看一個正在進行蹩腳表演的演員。
“錢律師,”林默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將現場的火藥味衝淡了,“我剛才好像聽見,你說要把我們告到市檢、人大、紀委?”
錢為民一愣,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突然插話。他皺了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悅和居高臨下:“這是我們和檢方的溝通,似乎與林律師無關吧?”